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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细如棉,又是一年严寒时,整座清凉山一片雪色皑皑,万物沉寂。
韩修裹着厚厚的貂皮大氅,沿着被白雪覆盖的山道台阶,往清凉寺后山的亭台上走,他步履微沉,走得很慢,眉目间因多日不见欢颜而带着愁绪,额间蓄着若有似无的一缕惆怅,宽阔而厚重的背影,在这苍茫一片中显得格外孤单。
今日是他生母韩氏的生忌,他如今诸事繁忙,没有时间回一趟西宁母亲的墓地,便只能来清凉寺为亡母添些灯油,烧几柱清香,缅怀那个在记忆中越来越模糊的形象。
想到过去,自然难以避免地在脑海中跳出一个美好姣丽的身影来,这处殿堂内,又同寄放着明萱生母的长明灯,他习惯性地在陆氏灵前也燃上梵香,香雾萦绕,钻入他每一寸肌肤,将那些得不到又忘不掉,偏偏却还丝毫都不能表露出来的情意点燃,他不由觉得胸口处憋闷得生疼。
韩修像是逃离一般地离开莲堂,但又舍不得立时离开清凉寺这样的清净所在,便只好沉沉叹了口气,将随侍的侍卫远远地打发开去,自己则负手慢慢往后山处踱步而去。
后山多台阶,山道此时被冰雪覆盖,颇有几分险路难走,但他丝毫不惧,拾阶而上,慢慢地走到了一处险峻的崖头,这座崖头是当日他逼落明萱的那一处。
正是因为她那次的决绝,才让他心里第一次动摇了对她的志在必得,他也因此痛定思痛,在为了权势不择手段向上爬的时候,停下奔流不息的脚步,认真地想一想,这些年来自己所做的事究竟是为什么。他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得到的这些有什么意义,失去的那些还能不能再找回来。
等他彻底想明白时,却蓦然发现,早已经走得太远,他不能回头,无法回头,也根本回不了头。
韩修沉声叹气,将崖石上的积雪拨开,半边身子倚靠上去,怔怔地对着远方的风景发愣。
他想到那次听说她被临南王余孽绑走。而那几日正是她临盆待产的时间,他浑身上下的毛孔全然张开,如同发怒的狮子一般。以最敏锐的触觉,最理性的分析,最快的速度,几乎是与裴静宸同时赶到了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