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黑下后,他们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激动与畏怯两种情绪的交杂刺激着心跳加快,然后,他们看到了璀璨星空,就会想,如果我们永远都无法去到那里航行,将会是一件多么遗憾的事?
但是阿兹尔的实验并不顺利,那五千人连半个月都没坚持到,就几乎全部逃回了家,并且每个人都认为自己受到了非人的虐待。
炙热灼烈的温度差点烧干了他们身体中的水分,而他们每天都能想起最不愿去面对的记忆——一些悲伤或其他负面情绪的回忆在幻境中无限扩大,让他们几近崩溃。
这样的结果导致了恕瑞玛人民对自己皇子的质疑达到了空前的程度,甚至有言论说他是被那些上级文明改造后精神控制,回来只是为了研究我们。
如果不是碍于皇室的身份,恐怕谩骂声都要漫天飞了。
如此一来,没有人再对阿兹尔抱有希望。
这是内瑟斯最不愿意看到的事,因为成年礼后,阿兹尔就要继承皇位,正式领导恕瑞玛的一切。
而距离成年礼开始,已经快不到两个月了。
现在内瑟斯除了要担心阿兹尔能不能在成年礼上活命,还要担心在他继位后,人民是不是要造反了。
阿兹尔的一切行为都不能被自己所理解,所以白天时他郁气冲冲的找到了他,并清楚的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对于您这些日子以来的行为,我无法理解,殿下。”
“你在担心吗?”阿兹尔问。
“是。”
“大学士,不用担心,我没有疯也没有傻,现在恕瑞玛就像是被冰封住的大河,看似宽广却没有活力,我想让冰面解冻,就先要让河水翻涌。”
内瑟斯却不这么认为:“我并不认为我们是被冰冻的大河,恕瑞玛依然有活力,只是被一些枯草杂枝挡住了视线……殿下这么做,难道不是让这些枯草杂枝更多了吗?本已平息下来的恕瑞玛又乱了……”
阿兹尔笑着反问:“那为什么我不能是一团烧起这些枯草杂枝的火呢?”
内瑟斯摇了摇头:“您只有一个人,烧不掉漫山遍野的纷乱……您还太小了……”
“就算是一颗火星也有燃起熊熊大火的机会,内瑟斯,你知不知道也许一点不起眼的火星也有可能会是一颗亘古不息的火种,有一天当我们全部逝去,后世的人们和我们的继承者,那些孩子们只要看到火种不灭,就不会忘记一往无前的勇气,前赴后继,永不停留。”
内瑟斯恍然有一种错觉,阿兹尔的身影好像高大了不少,他明明都没有继位,也刚刚从一个少年步入青年,但内瑟斯却在他身上感受到一种皇者的气息,他是与生俱来的皇帝,比恕瑞玛历史上任何一位领袖都要伟大。
“我们未完成的事还有留下的遗憾可以放心交给他们,代代相传,有朝一日恕瑞玛这个名字会在一代一代的传承者们手中,响彻宇宙的每个角落。”
内瑟斯本是来劝解他的,却被他的话所触动,大学士问出了一个在他心中潜藏了十数年的问题:“……陛下觉得,我们真的可以从当前的困境中破局吗?”
“束缚住恕瑞玛的从来不是什么对于上级文明和宇宙的恐惧,而是自身的思想,我们自己被自己所禁锢!”
“内瑟斯,来帮我吧,我要点燃一把火,把那些纷乱无用的枯草杂枝全部焚毁,然后开辟一个更加广阔清明的未来!”
“这个沉睡的世界必须觉醒,见我所见!”
阿兹尔庄严的声音一直回荡在他的耳边。
无声的黑暗里,内瑟斯抽着烟,他感觉自己刚刚经历了一场梦境,太不真实,那片黄金光芒之中,他看到了被称为飞升者的神迹。
烟抽完了,内瑟斯又掐了一些烟叶,他已经有一百五十岁了,在恕瑞玛人里也是很长寿的,他的手指呈现古铜色,指甲也干干巴巴,手上的皮肤满是褶皱,而他手上的那一杆烟斗却很新,光泽亮丽,被保养得很好,那是曾经阿西塔亚送给他的。
屋里没有开灯,所以内瑟斯点燃的火柴格外明亮,烟叶燃烧起来,寂静的夜里可以听见轻微的噼啪脆响,内瑟斯手上火柴熄灭了,他点燃的烟叶上满是火星,越烧越旺,逐渐明亮,就像即将到来的新时代。
星火燎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