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奋准备好剪刀、草药和纱布,转头看到玉甑杵在十七身边看得入神,便道:“大人无须担心,姑姑醒来,我自然会让人禀告大人。”
“自然。”玉甑道,“我已经派了人手在外头守着,你医治期间谁也不许进来,你做好分内事就好。”
“是。”谢奋应道。
玉甑长长地叹气,方才离去。
谢奋关上门,搬了小椅子坐在十七身旁,用剪刀剪去她手臂上沾血的衣物。他心情很差,明明是他在红枣雪蛤里下的毒,他不知道十七为什么宁愿受酷刑也不把自己供出来,他们两个人之间那薄如纸片的相识情分当真值得她肯这样为自己么?
谢奋忧愁苦闷的心肠好象凝结成了许多的疙瘩,让他十分难受,他忍不住轻声道:“十七,你太傻了。”
她的脸上,脚上,手臂上都有被毒打的伤,一条一条都是渗血的伤口痕迹,这全部都是为自己所受的。谢奋自觉欠了十七很大的一笔债,他却无法偿还,实在是有心无力。
突然门外传来一些动静,谢奋听到是崔惠妃的说话声,他没有出去,而后不久,崔惠妃便进来了,还厉声地命人守在外头。
“我听说她伤得很重。”崔惠妃开口道。
谢奋沉默不语,没有答话。
崔惠妃走上前来,看着十七手臂上的烧伤,纵使心头发抖,表面依然风轻云淡道:“这是她自愿承担的,谢奋,你不必自责。”
“我如何不自责!”谢奋压抑着内心的那团火,气得瞪住崔惠妃道,“那毒药是我下的,她是为我顶了罪,你教我如何不自责!”
谢奋如此放在心上,崔惠妃只得闭口不语。
“惠妃娘娘,我记得这是你入宫翻云覆雨以来,第一次这样直白地看到因你而受伤的人这副样子,不知道你心里有没有一点害怕与歉疚?”谢奋嘴角有一丝冷酷的笑意,“不过也许是我想错了,高高在上的惠妃娘娘,怎么会为了一个无关的人感到害怕歉疚?”
“我——”崔惠妃正想驳回去,话语却一收,慢悠悠道,“我也是不得已。”
“您又如何不得已?无非就是您的主子让您毒死郡主,使皇上与将军有心结,搞乱朝廷罢了。”谢奋包扎好十七的手臂,站起来一步步逼得崔惠妃退到墙角,“娘娘,您造的孽这样多,迟早有一天报应在您身上,可能比现在的十七还惨,不知道娘娘怕不怕,会不会埋怨今日的自己种了这样可恶的因?”
崔惠妃背脊贴着冰冷的墙壁,她的心也变得寒津津的,须臾,她忍不住用力推了一把谢奋,恼羞成怒的她斥道:“你知道我多少东西?你成天问我为何死心塌地地帮他,我今天就告诉你!我爱过他,我妹妹也爱他,且我妹妹还在他手上!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妹妹我没有一个亲人,我只有不断地完成他给的任务,他才会对我那傻痴痴的妹妹好,我那妹妹才会幸福!我妹妹受多少苦才找到能依靠终生的男人,为了她,我做什么也愿意!”
谢奋想不到崔惠妃还有这一个秘密,她不曾提起,一个字也没有透露,他刚才燃烧的那团火转瞬被一盆冷水浇灭,他除了惊讶外,就是满满的心疼。
“妹妹没有我幸运,我小时候就遇到了他,而她只能在茶楼干各种粗活,还得倒夜香!后来她在青楼aishen学艺,一次偶然中才遇到了他!这才改变了痛苦的处境!”崔惠妃一度哽咽,“谢奋,我如何能毁了她来之不易的幸福?”
“娘娘……彤儿……”谢奋知道自己失言,他温柔地拉过崔彤的手,思虑再三道,“彤儿,不如你趁着这次生育,假装难产离世吧,这样对你来说,也是解脱。”
崔彤在谢奋的手掌里抽出手,抹了一把差点从眼眶里流出的眼泪,平复心情才缓缓道:“再说吧。”
十七是第二天早上巳时才醒的,她缓慢地睁眼闭眼几回,回忆起昨天在暴室发生的一切,她的心头就像被人搁了一把刀。
十七喉咙很是干涩,想倒杯水来喝,可是她身上的伤口压得她呼吸都拉扯痛楚,她根本就坐不起来,更别说下地走动了。于是乎她咽了一口唾沫,幽幽道:“有人在吗?我想喝水。”
“好,你别动。”接着就是往杯子里倒水的咕噜声。
听得说话的人是顼元,十七鼻头一酸,委屈地哇一声哭了出来,“我好痛……顼元……我好痛……”
顼元急忙回到十七身边,艰难地把不断喊疼的她揽进怀里,一下一下地喂她喝水,“是我不好,我来迟了,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十七趴在他的胸口,哭声揪人心肠,好一会儿才问道:“你处置小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