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审下去也只会浪费本宫的时间。”皇后扶着侗姑姑的手站起,拂拭身上软滑精美的华服,“把她与卫九共同收监,按照大朱律法处置吧。”
胡卉生怕十七有生路可逃,追问道:“娘娘……按律法当如何处置呢?放她一马吗?”
“怎么会呢?”皇后揉揉太阳穴,对胡卉温和道,“按律法当处死,卫九也免不了连坐之罚。”
“皇后!皇后……”十七再撑不住跪姿,突然伏倒在地,哀哀道,“卫九他什么都不知道,娘娘只是想我招认,何必让卫九也受罚?他何等无辜啊!”
“他无辜吗?本宫不信。”皇后离去,扔下一句耐人寻味的话,“同样,本宫也不相信和嫔无辜。”
皇后走后,胡卉开始缠着顼元要他一同走,顼元看也不看她,他心头烦乱,容不下胡卉的胡搅蛮缠,一个滚字就把胡卉喝了回去。
四人相顾无言,卫九看向玉甑的表情很是微妙,而玉甑似乎没有察觉到,自顾自地把毛笔放在笔架上。卫九打破氛围,给顼元请安道:“草民卫九参见太子殿下,殿下金安。”
“免礼。”顼元让卫九平身,“我们是旧相识了,不必见外。”
“草民不敢与殿下攀相识。”卫九故作惶恐道。
顼元拍拍卫九肩膀,让卫九到旁边说话,“你无需诚惶诚恐,所谓不打不相识,而且现在十七的困境难解,我想着你能劝她说出真相,此事能否拜托你?”
卫九听得明白,“是,草民会让她说出真相的。”
玉甑把写过的白纸封存好,放在袖里,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提醒顼元道:“殿下,皇上和众大臣怕是在乾清宫等着了。”
“知道了。”顼元点头,忧心重重地半跪在十七边上,他很轻地把她抱在怀里,生怕弄疼了她的伤口,他很想温柔的说些什么,但最后都没有开口。
十七和卫九被玉甑带到了牢里待着,等候发落。她平躺在干草堆上,斜睨着背对着她的卫九,喉咙一热,说道:“对不起,我连累了你。”
牢里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二人。卫九并不转身,也没有宽慰她,只是问了一句大家都想知道的话:“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这重要吗?”十七有些失望。
“重要。”卫九与以往一样,依旧是冷言冷语,“你把我连累到要蹲牢房,就不告诉我真相让我死个明白吗?”
“哦……对,我差点忘了,你最怕受连累了。”十七沉吟,想起卫九刚刚被皇后审问时的表情,苦笑道,“卫九,你都相信是我下的毒,何必再问呢?”
“十七,你还要与我绕圈子!”卫九恨极了十七这副样子,她从前多么爽快,现在打起太极圈来可比任何人都要厉害了,“是与不是,你就回答吧!”
十七也不想再拉扯,干脆道:“是。”
卫九轻叹,别过头去像在思索什么,须臾后转过身来,神情认真道:“你还是知道了。”
“什么?”
卫九半垂眼眸凝望于她,缓缓道,“要是你不知道,你怎么会在郡主的吃食里下毒,为你父亲报仇呢?”
“我爹爹?”十七闻言色变,挣扎着要起来,“卫九,你要给我认真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我爹爹不是早就丧命于火海里了吗?”
卫九絮絮说起,八岐楼的那场火是定国将军胡渤槐放的,火势很大,烧死了很多人,包括十七的母亲,却没有烧死她的父亲王御藏。八岐楼起死回生之血让许多人惦记,胡渤槐也不例外,只是大家以为流着这种血液的人是王御藏,所以胡渤槐私下便把王御藏抓去了,连皇上也不知道。
王御藏在哪里,谁也不知道,但是他肯定在受苦。王御藏的血液有没有作用,一试就能试出来,至于他肯不肯说出谁是这血液的传人,就是胡渤槐严刑逼话的事情了。
十七嘴唇的血色慢慢失去,十五年,整整受苦十五年!这十五年,她在紫辉园任性享乐,对爹爹受的苦全然不知!何等不孝!
“你一早就知道么?”
“我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他也一直在寻找。”卫九瞧她一身的伤,低声道,“你啊,什么都不知道就去下毒,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还没毒死你的仇人,这算什么?”
“对啊,这算什么?”十七的眼泪从眼角流出,她难过得呼吸都像提不上来。不知何处吹来阵阵阴风,吹得她身子发冷,这是入骨的寒意,她恨,恨自己的无知,恨自己的无能,这恨意刻在心上,渐次加深,这仇,非报不可!
所谓的发落很快就在两天下来了,毒酒赐死十七,卫九杖责二十,三日后同日执行。依照皇后的意思,无论十七身子是否好全,这毒酒一杯下去,无论是谁都活不了,就不要浪费医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