顼元……顼元……
她难掩激动，还想问婢女些什么，只见婢女还跪着，便对宫中规矩十分无语。十七接过药碗，用小匙搅着深褐色的药汤，忽然灵光一闪，伸手拍拍婢女的肩膀道：“平身吧。”
“是。”婢女这才起身。
十七真是无可奈何，喝了一口苦药直皱眉头，环视四周后问道：“皇家行宫……是指晋王所住之地么？”
“非也。晋王所居的宫苑是晋王宫，这儿的皇家行宫是皇家人出巡所住之地，又叫颐宫。”
十七对婢女生硬的应话很不自然，快快喝完了药便让她退下，然而转念一想又把她叫住，问道：“太子殿下住在哪个苑子？”
婢女转身一福道：“殿下居住清耀殿。”
十七点点头，一掀被子想换衣服去找他，那婢女却比她快一步走到她前头弯腰低首道：“殿下吩咐了，姑姑头部受伤，若非痊愈不得出房门一步。”
“哪有这样娇气了！”十七有些气，从婢女左侧绕走，那婢女便从左侧挡住，十七换了方向从右侧走，那婢女又在右侧挡着，来回数次十七都恼了，“他既然不让我出去，你就去请他来见我吧！”
话刚说完，门外传来一阵低笑，那人一边轻手推门旋身进来一边道：“会吵会闹，看是活过来了。”
进来的男子是再熟悉不过了，清俊的脸上隐不去脉脉柔情，他径直朝十七走来，挥手打发了婢女退下后伸出双臂揽在十七肩上，双掌一扣让十七倒在他温暖的怀中，却是语气闲闲道：“经过这次才知道你一点都不怕死。”
“顼元！”十七整个人依靠他的怀里，觉得这次冒险是值了，一觉醒来居然能让二人相见，她可是高兴坏了，像个小猫似的往他身上蹭。
顼元任由她蹭，只把头埋在她的肩上，淡淡吐出几个字，“你活着就好，我只要你活着。”
十七停下手中动作，反手把顼元抱住，闭眼轻叹，有许多话涌上心头，张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顼元抬头凝视十七，眸光似火又如冰，只怕看不够十七。
十七手腕一收遮住顼元的视线，笑道：“你可要把我看出一个大窟窿了。”
“别闹。”顼元拿开她的手，牢牢看着身穿单薄白寝衣的十七，她如瀑布般倾流而下的黑发柔滑地伏在她的身上，整个人出落得如天边的黑山白水，素净之至。他似乎要把她的含情眉目，她的明媚笑靥融入记忆里，眼前的她真是清亮得如同画中仙，当真是灵秀如水。
十七被看红了脸，背过身去用手摸摸发烫的脸颊，正想掩饰起伏的心潮说话时独自不适时宜地发出咕咕叫声，她的脸颊更是涨红。
顼元回过神来，忽然想起往事，起了玩意摆起一副轻蔑面容，挑眉好笑道：“想当初相遇，你随意地扒我衣服都是脸不红耳不烫的，现在怎么害羞起来了？”
十七听罢羞态全消，转头定着眼瞪着他不语。
“嗬！瞪起兔子眼这本事还是比谁都要强啊！”顼元憋不住笑出来，把她摁在圆鼓凳上唤人传膳。
不一会儿，有婢女陆续端上清粥小菜。十七本还拿着筷子自顾自高兴，现在见一桌子都是清淡素菜和白粥，顿时斜着眼看顼元嘟嚷道：“堂堂太子殿下，怎的这样小气，整顿晚膳恨不得荤腥都不见，这样清淡还怎么有胃口吃得下嘛。”
顼元笑了笑，亲手舀了白粥装在十七碗中，“连续战事，且那山体崩塌连累了山下村子，处处都要用银子。如今国库空虚，你便节俭些吧。更何况大夫说了，你头部受伤，这几日是要忌口的。”
“不就是忌口嘛，还大条道理的。”十七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懂得顼元说的都是真的，于是边吃粥边道，“那炼丹案子结了吗？”
第92章祭奠死者
顼元喝了一口清粥，蹙着眉心缓缓道来，“幸好有缇骑发现事有不妥便一层层往上报，恰好我在济州附近，赶来也不算很远。话说回来，这山的位置选的极好，不易被察觉之余还有易守难攻之势。我带兵马前去时亦是绕了几处弯路才上到山洞，山体便发生崩塌，我看这从下而上的爆炸样子，猜是有人从底下密道逃走时点爆了埋在地下的炸药，企图毁灭炼丹证据。”
十七手里一抖，汤匙便嗒一下落在桌上。她神色凝重，心绪摇摆，看向顼元艰难苦涩道：“那……那被关在山中的女子们都还好么？”
顼元轻轻地把汤匙放回碗中，脸色微微发青，闭起双眼似是不愿回想，他放慢了语调道：“山体崩塌，无一幸免。”
十七怔住，口中喃喃地重复着琴雪、吟霜和秀秀几个名字，这几日的相处情景还历历在目，如今说人没了就没了……十七难受得难以呼吸，想起困在牢笼时对面女子的凄凉死状与吟霜被老妇取血的痛苦惨态，终于忍不住在一瞬间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