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边的谢奋对杯中酒嗅了又嗅,笑道:“好香的酒。这菊花酒又称长寿酒,安神益气,用法用量都得细加斟酌,才能煮得这好酒。”
十七看了一眼两人,特别着重瞧了精神焕发的谢奋,放下手中温热的青花酒壶,嘴角一提道:“你们今日怎么了,嘴这样甜。”
“替你高兴罢了。”谢奋呵呵一笑,侧头对玉甑说,“事情皆已安排妥当,司马雁将军骁勇善战,又是一直对殿下忠心耿耿的贵族之一,想必后日出发定能告捷。”
十七知道谢奋说的是秘密营救顼元的事情,心里是五味陈杂。她是高兴的,可是就止不住害怕,害怕失手,又害怕其他变数。
玉甑似乎看出了十七的胡思乱想,打开窗户让风吹进内堂,秋天凉静的微风驱散了十七几分愁绪,他才沉稳道:“少则一月,多则也不过三月,总是来得及的,你不要太担心。”
她点头,淡然笑笑,明亮的眼睛往窗外看去,那是昔日顼元与玉甑练剑的地方,当时放剑的架子倒下,是顼元眼疾手快替自己挡下,才不至于受伤。十七清楚记得顼元焦灼的眼神,心头一动,似乎许久也不曾与他这样相视过了。
正处堂内安静之际,一个门外守卫过来通传,他单膝一跪垂头道:“殿外来了一个太子妃身边的奴才,急着求见公主,公主可要传他?”
“胡卉?”十七奇道,“她怎么会找上我来了?你去传那奴才进来吧。”
谢奋与玉甑相视一眼,便作势起身告退,脚上的粗链子被拖得发出刺耳的声音。十七上前把他又按到椅子那儿坐着,谢奋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又笑了笑。
那奴才进了内堂,行礼后带了哭腔道:“皇上下了圣旨,太子妃娘娘不得与外人见面,可是娘娘偏要见您,咱们奴才都不敢通报,怕丢了脑袋,可娘娘竟然绝食起来了……公主您也知道,娘娘要是没了,小的们还是得死,所以斗胆来求一求公主,还请公主开恩,见娘娘一面吧……”
十七冷眼看着那奴才跪着苦求,只坐着不动,朱唇微启,轻哼道:“不见。”
那奴才犹自听不清般愣在原地,好像并没有料到一贯在宫人前温和的十七任凭如何地求都不答应这一出。反倒玉甑含了一缕淡淡笑意,指尖笃笃地敲在紫檀书案上,抬一抬眼皮道:“公主说了不见,你还不退下吗?”
话一落音,前来通传的守卫很是伶俐,“请”着那奴才出去了。谢奋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音,“他铁定以为哭着求你你便会去的,怎知说了一大通,你只两个字便给他打发了,当真是为人处事都不同了。”
“左不过又唠叨胡渤槐和殿下的事,我又何必去听个把时辰呢。”十七无奈一撇嘴,靠在飞雁绣花靠背软枕上舒服地坐着,“你们是不知道,前些天青菖说胡卉在钰凤轩发了疯似的问胡渤槐和殿下的事,青菖都一一答过了,她却不信,大半夜吵得青菖难以入眠。”
自胡渤槐从华仪宫率兵反抗而逃,就再也没有他的下落,这个人仿佛就消失了一样,再无音讯,连全国布满眼线的锦卫门都未得到任何消息,反倒是反叛军的据点被锦卫门寻出了几个。
“他始终是朱朝的心腹大患。”玉甑脸色隐隐发青,比起担忧国运兴衰,更多的是责怪自己办事不力。
十七本想开口宽慰几句,可视线却忍不住往谢奋飘去。从谢奋归降起,他所知道的叛军几个藏人地都说了个明明白白,除了叛军首领是谁人和他不知道的状况外皆是有问必答,要是他知道胡渤槐和叛军有何种关系,又怎会不说出来呢?
谢奋感觉到十七投来的目光,毫不避开地回视她,笑道:“我真心归降,定当知无不言,你不必疑我。”说罢,他放下手中还余温热的酒杯,告了辞走了。
十七反应过来,急道:“我并未疑他,他怎么丢下这句话就走了呢!”
玉甑摇头,“正是对得起天地良心,才不在乎你是否疑他。依我看,胡渤槐并未与皇上决裂时本就是具有别人没有的权势,真想自立为王,不必等到现在,所以他与反叛军并无关系,但如今有没有关系,倒是说不准。”
十七深觉有理,看向玉甑的目光闪闪发亮,含了崇拜的声音道:“你说的总是对的,那依你看,这反叛军头领什么来头啊?”
玉甑斜眼瞧着十七,又好气又好笑,“别的事情不见你上心,练功一事也是半吊子水平,对这些事倒是挂心得不得了。”他口上虽然责怪十七,却带着纵容的语气,而后他话头一转,还是继续道,“不过这反叛军头领无论什么来头,都是对谢奋有恩的人,所以即使他归降,终是不会说恩人半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