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九听着她的哭声,心脏也在隐隐作痛,他虚搂着她,温热的大手在她背后一下一下地拍动安抚。
“我们都想你好好活着。”卫九摸摸她的后脑勺,用从未在她面前出现过的温柔语气道。
一连半月,十七都会在各种时分惊起哭泣,也会在夜里俯卧着颤抖呜咽,她无法压抑失去之瓛的痛苦,声声嘶喊都像从灵魂中一丝丝抽出般生疼。
而这些所有的痛苦时分,都是卫九陪着她熬过来的,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夜晚。谢奋一天几碗的药汤几乎是卫九哄着灌她喝下的,足足一个月后,十七才能睡一个整觉。
“卫大人,你这样捱下去身子也会受不了,不如今夜就由我守着她吧。”谢奋一边替十七把脉一边道,“她的脉象比半月前要好,只要往后能睡整觉,她的心绪也会好起来。”
卫九拍拍谢奋的肩膀道:“如果没有你,她不会这么快有好转,卫某感激不尽。”
“其实这是卫大人的功劳,我的汤药只是辅助,最主要是你在她身边扶着她走这一段路。”谢奋把十七的手放回被子里,对卫九做了一个出房间再聊的手势。
两人关上门,在院子里的凉亭中看着白灿灿的月亮,秋末冬始,总是有些寒意,所以谢奋早就让管家把热热的茶水备好,这也是两人头一回放松下来闲聊。
第389章大悟再行
“这一个月卫大人也收到皇上在寻人的风声吧?”谢奋为卫九斟茶,“我算着日子,再不走的话皇上的人就找到这里了,卫大人有什么打算吗?”
卫九神情凝重,只饮茶不说话。
“若把十七交给皇上,时机也不合适,但不交给皇上,卫大人的身份照顾她也不合适。”谢奋觑着卫九的微妙神情,再道,“除非卫大人放弃一品官职、众人之上的权力,带着十七隐姓埋名远走高飞,这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什么希望?”卫九喝茶的动作停下来。
谢奋从袖里拿出一封书件,纸张已然泛黄,纹理也被打磨得光滑,他把书件放在卫九面前,先说了一句抱歉,再道:“卫大人连日来过于辛劳,有时候难免大意会把贴身之物落在十七床边,谢某也未曾想到如此深入,以为是谁特意留下的信件,便打开看了……但若不是这个巧合,我也不知道卫大人有一封——”
“父辈们的玩笑话罢了。”卫九把书件放回衣襟,郑重其事道,“这份书件对我意义非常,同时也是一道催命符,还请谢公子为我保守秘密。”
谢奋面带窘色,不停搔头,带着歉意尴尬道:“原是在下莽撞了,在下一定为卫大人保守秘密,绝不泄露一字。”
卫九微微一笑,举杯与谢奋同饮、
“卫大人,依我看现下不宜把十七交给皇上,若是卫大人能让皇上打消接回十七的念头还好说,但若不能,始终对她病情无益。”谢奋含了十二分的真诚道,“如果卫大人信我,我能带着十七走,而且不会被皇上找到……不知卫大人意下如何?”
卫九看着谢奋,他文质彬彬的样子倒不像是武功高强之人,如何能做到避开皇上的追寻?唯一的解释只能是谢奋不只是一人“作战”,而是有一股势力支撑着他。卫九细想,多年前朱朝内乱,谢奋也曾作为犯人被关押过,但很快就放了出来且官复原职,难道里头有些乾坤在?
谢奋知道卫九的疑虑,他又为卫九斟茶,细细道来,“以前我只是朱朝那时叛军的一个小卒,自从叛军被肃清,我已然没有归属。这次之所以找十七,全得西昌国君容成轼相助。”
从丰国将士进攻皇城伊始,谢奋就决定潜入皇宫救出公主绵绵,他拿着崔彤画的暗道图畅通无阻地抵达皇宫,可事情远不如想象中顺利,皇宫险象横生,他才抵达不久,张禹基便长驱直入,直闯后宫意图杀害绵绵,宜贵妃为了保护她被张禹基伤了后背,这时也是多得锦卫门镇抚大人赵晖挺身而出,他才把宜贵妃和绵绵带走。
战火连天的皇城,要逃走一点都不容易,很快他们就被另外的丰国将士发现,谢奋一人难敌百兵,他已然做好赴死准备,偏偏上天再次破例给了他一条生路——蒙着黑纱的容成轼从天而降,一顿连招就把将士杀了大半,他把亲卫符登留下一路护送谢奋找寻十七,自己则带着宜贵妃和绵绵返回谢奋与崔彤在山中的住处,若有十七消息,符登会联系容成轼前来接人。
“不过二爷来寻大夫时符登刚好在酒馆休息,我也急燎燎跟过来了,这才拖了好一月的时间。今日听二爷说起有个眼生男子一直在外盯着宅院,且按二爷描述那人的容貌当真与符登bā • jiǔ不离十。”谢奋摇了摇已喝尽的茶壶,苦笑道,“容成轼神通广大,大概很快就到此处。卫大人,每一条路通往的未来都不一样,实在没有过多时间考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