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近来可好?奴婢给您问安了。”
星落心里装着对林太后的小小畏惧,轻笑了一声,说了句尚可,又问道,“可知娘娘有何事?”
童亮面上不露分毫,可心里却替黎姑娘叹了口气。
昨夜太后娘娘心里头就不舒坦,直说什么哀家好容易养大的皇儿,莫说是九五至尊了,即便是个凡夫俗子,也不该被一个姑娘家当众撒泼,这口气一直憋到了今儿晓起,又听闻皇帝非但没将那狗胆包天的小姑娘给治罪,竟还一大早跑过去送什么吃的喝的去了,林太后的心里啊,更是不舒坦了。
见姑娘这般问,童亮笑的妥帖,“太后娘娘心里不舒坦,叫您去为她诵会儿经,走吧?”
星落哦了一声,虽还有些忐忑,但赤诚如她,总觉得太后娘娘不会太过为难自己,既是听诵经,去便是——太皇太后娘娘不是还打算为她请个国师的官儿做做嘛。
这便应下了,她笑着让童亮等一时,“童中官稍侯一时,我去换身儿体面的衣裳。”
待携着青团儿在那林太后长秋宫慈萱堂正中央站定时,便遭受了林太后的好一番打量。
太后娘娘如今不过三十九,保养得宜,宛若三十许人,她生了一张容长脸,眉眼十分地婉丽,她此刻眉间有根筋抻着,闹的头疼欲裂,再见到那小姑娘站在殿中,像个雪玉做的妖精似的,也不跪也不拜,只说了句太后娘娘慈悲,便没声响了,愈发的心情不美了。
她撑着头,叫她上前来,给她念一念经。
“能叫人听了解除病痛的,都念什么呢?”
星落见太后娘娘半眯着双眸,有些乏累的样子,这便关切地说道:“小道这里有一篇《元始无量度人上品妙经》,可为娘娘诵读,自可消除罪业,福寿臻身,远离诸祸……”
她小心翼翼地说,“只是若是当真有病痛,还是要请医治病……”
星落的话音还没落地,那宝椅上的太后娘娘忽得睁开了一双妙目,其间有厉色闪过,冷冷望住了星落。
“自可消除罪业?”她重复着这几个字,接着质问道,“哀家养育天子,善待后宫,先帝都称哀家贤德恭良,如何在你口中,竟是要消除罪业?”
她拿住了星落话里的话柄,紧咬不放,“莫不是在你的心中,哀家这偏头痛,竟是罪业太深所致?”
星落有些害怕,愕然地摇头否认,“娘娘,小道只是复述上品妙经的经文,并无半分揣测指摘之意……”
太后娘娘却不再听她的话,手一扬,叫她出去跪着去。
“哀家见你数回,不管是面见天子还是太皇太后,你这膝头从来没弯过。昨日你忤逆天子已然罪不可赦,今日再犯,哀家再饶你不得,去寻个甬道跪着去,好好地想一想你的罪过。”
说完,便闭上了眼睛,再也不看星落。
星落骤然被降罪,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小宫娥却已来引路:“姑娘随奴婢去吧。”
星落心里委屈地什么似的,眼圈一红,险些便要落下泪来,可惜那宝椅上的菩萨早就闭上了眼。
她无可奈何,装了满肚子的委屈,慢慢地跟着小宫娥去了。
小宫娥一路引着她,往宫后的甬道上跪了,那小宫娥倒有些知趣儿,细声道:“……这人少,娘娘消了气,奴婢就唤您起来。”
小宫娥心里门儿清,瞧着太皇太后待姑娘的好,陛下昨儿被当众下了脸子却还追了出去,就晓得这姑娘往后有大前程。太后娘娘原意一定是想叫她跪在人来人往的甬道上,当众下她的面子,她却带姑娘往人少的地界去了,权当给自己找个前程。
星落忍着泪应了声好,那声气儿小猫儿似的,委委屈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