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装的草药不好闻……”她拧着眉毛,“您的太医院呀,可没有十方医馆厉害——小时候山上一落雨变天,徒儿就伤风发热,浑身烫的像个烫壶,十方医馆里的晴师姑给我吃些汤药,过不一会儿,徒儿就凉了。”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什么凉了呢。
有些细小的疼惜漫上了皇帝的心,她刚上山的时候,不过十一岁,即便有人护佑着,也不及在锦衣玉食里来的舒适。
他垂目,看了一眼她腰间的香囊,有些灰心,“你觉得好闻的草药,蛇虫鼠蚁也觉得好闻——那还有什么用?”
脑门上的蚊子包忽然痛了一下,星落吃痛,一抬手“啪”的一声,打在陛下的手上。
不得不说,星落打得这一下又响又疼,皇帝一怔,星落也一怔。
打皇帝这等事,往大了说叫损害龙体,往小了说嘛……
皇帝望着眼前人呆住了的神情,若无其事地拿手在脸侧扇了扇风,“你手上带了风,很凉爽。”说着又点了点星落那颗蚊子包,“朕抓痛了?对不住。”
星落心虚地拿手摸了摸脑门子,“……可缝得也不好看呀,徒儿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丑的针脚——”
她想说给猫儿爪子里放一根针,绣的都比这只香囊好看,可惜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陛下不满地转过头,蹙着眉问她:“朕的十根手指头都快扎废了,才给你做出来一只香囊……”
陛下的手还用雪白的纱布包了一半,只露出了纤长的手指,星落的视线落在他的手上,拧着眉头问他,“不是说是宫里的绣娘做的么?还说人人都有……”
皇帝不小心说漏了嘴,越性儿不装了,垂下了眼睫,有些黯然的模样,“朕算是瞧出来了,你就是一个小没良心的——朕这辈子还没为谁动过针线呢!”
啊,这枚绣囊当真是陛下自己个儿做的啊?
星落没来由地觉得心里酸酸的,她挠了挠自己的脑门儿,讷讷,“……技多不压身。史书上文治武功、雄才大略的天子有许多,可是会缝香囊的,只有您一位,说起来多好听啊。”
皇帝觉得这话有点儿贴心,他委屈的心情稍稍平静了下,垂目看着自己包扎着的双手,语音轻轻。
“朕只给你缝。”他微微侧脸,看她的眼神深稳,“一年只得一个端阳节,朕每年为你缝一个,七八十个缝下来,以朕的天资,定会缝的完美无瑕。”
月色染上了陛下的眉梢眼角,为他平添了几分柔和澹宁,星落被这样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头一回觉出来陛下比平日里,还要再英俊几分。
她又挠了挠脑门儿,有些疑惑不解,“……如今徒儿十五岁,就打您缝八十个,那时候徒儿也九十五岁了——您比徒儿大六岁,一位一百零一岁的皇帝老头儿,手跟抖筛似的,还给徒儿缝香囊……您图啥呀?”
皇帝眼前一黑。
就知道她一定会曲解他的话,只是没想到她想的这般缜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