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落在帕上。瞧着应是够了,顾寂将白喜帕放回,又从身上的衣服上撕下块布,草草包住伤处,将匕首合上,往枕头下一放,然后上床,扯了被子的一角盖在自己身上,沉声说:“睡吧。”
宋娴慈静默许久,忽道:“我想小解。”
顾寂瞬间起身,让她下了床。
宋娴慈却走到净房,舀了盆温水端进来,又从带来的盒子里拿出一小瓶药膏,再从自己一件松软透气些的衣衫上裁了一块布条下来。端着这些东西进了内室,对上顾寂深沉如墨的双眸。
她轻轻撩起他的袖子,用帕子擦拭那道伤口,中间还柔柔地朝着那儿吹了吹,待擦净了,又轻轻把水擦干。
然后是挖了一些药膏,极轻极柔地涂在伤口上。
顾寂想说不用那么小心,他是上惯战场的人,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再不包扎就痊愈了,抬头看了眼肤白貌美的妻子,心中一动,暗道外头人一半笑宋娴慈失了闺阁贵女的身份体面,一半夸宋家大小姐女中豪杰,临危之际不惧流言,撑起整个宋家。
因她属实厉害,即使一半世人夸赞,却也少不得说她是个狠辣专横的女子,现在看来,她竟如此温柔娇弱。
包扎好伤口,又略微收拾了下,两人便都上了床。
龙凤花烛摇曳的红光下,宋娴慈心里想着顾寂救祖父一命的恩德,又记起白日夫妻对拜时他低头与自己平齐的姿态,忽问道:“敢问夫君娶我有何所求?”
顾寂把这句问话一字一字拆开细细思索了片刻,一字一字道:“孝顺婆母,尊敬长姐,照拂幼妹……”
说到这里,顾寂忽地想起九年前他走投无路,冒死拦下先太子的车架,想求得母亲留京。帘子掀开后,见着如玉君子旁边坐着个粉雕玉琢的华衣女孩。
华衣少女见他狼狈,柔声说:“有什么事你先吃点东西再找太子哥哥说,若是能帮他定会帮的。我这里还有几块侍女做的软酪——兰堇,替我端给这位哥哥吧。”
……
思绪收回,他轻声把刚刚那句话补充完整:“……濡沫白首。”
宋娴慈静了片刻,在烛光中应他:“好。”
他又反问:“夫人呢?夫人应嫁,对我有何求?”
宋娴慈笑着轻轻说:“妾,无所求。”
明明是最让人省心的回答,顾寂听了却心里平添了一丝烦躁,但也知不能纠缠,便“嗯”了一声。
两人合被而卧,此夜再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