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宁濯轻笑,“你顾家当初既对娴慈所施之恩不屑一顾,那朕方才之言应该正中下怀才对。为何如今竟如此低声下气?”
“不不不臣妇错了!臣妇错了!”老夫人跪爬过去磕头嚎哭:“是臣妇忘恩负义狼心狗肺,枉活了这几十年!臣妇给娴慈……哦不皇后磕头请罪!请皇后娘娘饶恕!望陛下网开一面,臣妇与小女定每日为娘娘抄经祝祷!”
“不必了,朕有整个国寺为皇后诵经。”宁濯淡淡道:“不过是让你们回归本来的模样,娴慈没进你顾家之前,你们那般模样不是也能好好活着?”
“君无戏言,”他见顾家人还要开口,冷声道:“朕只给你们一刻钟时间做决定。你们若还要再求朕,朕便送你们去求皇后。”
三人打了个哆嗦,不敢再言语。宁濯不愿听她们吵嚷,边往外走边吩咐:“挪架屏风进来,挪完就走,里头不得留除顾家女眷外的其他人。”说完便去了御书房旁的偏殿内。
顾寂正木然坐在其中,双目失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宁濯在门外看了会儿,迈步走进去,在离他十步远处站定,淡淡同他说了自己对他母亲与长姐的处罚,末了不忘问他:“顾将军觉得,最终结果会是如何?”
顾寂沉默许久,忽道:“哪个受罚都没区别。”
“是没区别。”宁濯笑了笑,“但你母亲比你长姐可恨许多。”
“可我猜你长姐定然拗不过你母亲。顾大小姐不好自己来,里头又未留宫人,便只能由老夫人亲自持刀为女刻字了。”他看向肖公公适时端上来的汤药,“若真如此,未免太便宜你母亲。所以,要是朕猜对了,顾将军便把这碗绝子汤服了吧。”
老夫人那样在意顾家的香火,不惜冒着惹怒天家的风险为子纳妾。若让她知道顾家马上要断子绝孙,定会高兴得重病不起。
顾寂愣愣看着这碗乌黑不见底的汤药,看着看着,本来如一潭死水的双眸竟生出几分欢喜与柔软来,立时便站起来端起汤药便大口大口地喝下,然后将空碗放回去,笑着跪地行礼:“多谢陛下成全!”
这一连串毫不犹豫的动作让宁濯都有些惊愕。他皱着眉,想说如今结果未出,也不是非得喝这碗药,却见顾寂面容安静释怀,这句话说出来显得十分多余,便按下不提,转身回了御书房。
御书房中,吴顾氏发髻微散,右脸有个巴掌印子,身上那件袄裙像是被人强行脱下再匆忙为其穿上似的,显得有些凌乱不整。
地上掉了把沾血的匕首。
宁濯透过屏风,只看得到这母女三人都瘫坐在地,肩膀一下一下地抖动着。
他低声吩咐肖公公找来一位女官,让其带吴顾氏下去查看。
片刻后女官恭声禀告:“陛下,顾大小姐胸前确有刻字,刀痕深入皮肉。”
宁濯点头:“那便请顾将军及其家眷回府吧。”
女官应下。为皇家名声着想,她先为吴顾氏整理好衣襟,重新梳了个与原来一模一样的发髻,才领着宫女搀了这母女三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