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微垂首:“春日棠。”
宋娴慈指尖一晃,落在琴上便是一声颤鸣。
宁濯在不远处静静看着她,等待着久违的琴音。
宋娴慈神思略定,端坐于琴前,微微前倾,闭眼抬手,再落于琴上。十指翻飞间,阵阵沉然的琴音飘向众人的耳中。
如空谷之中幽兰盛放,如深山之中清溪流淌。给人带来极致的舒心与宁和。
宁濯身上之苦虽是自己故意求来的,但也确难忍受。如今听故人奏故曲,仿佛回到当初双亲尚在,她也时常陪在身侧的那段日子。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那个温柔静妍的女子。
那是他此生挚爱。
他无法放手任她离去。
不知何时琴音停了下来。宋娴慈柔声问他:“陛下可好受些了?”
宁濯嘴角上扬,轻轻点头。他没舍得让宋娴慈为自己弹一个时辰的曲子。见宋娴慈脸上忧色甚剧,宁濯只好让她寻来两本书,陪着他看。
宋娴慈果然松了口气,依言找了两本过来,一人一本,在烛光之下安静翻阅。她看书时一向心无旁骛,但今日却心有牵念,总是忍不住去看宁濯脸色如何了。
不知宁濯是在书上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眉眼之中竟一直带着笑意,虽然很细微,却仍是被她窥见了。
就这样过了一个时辰,宁濯终于好些了。他叫人提来热水,似是要沐浴。
宋娴慈沉吟道:“近来天冷,陛下不沐浴也成的。好不容易才好些了,别一着凉又开始难受。”
宁濯薄唇向下一抿,低声道:“不成。”
娴慈如此爱洁,他怎可不沐浴。
宋娴慈也不好再拦,看着他独自一人进了净房,讶然道:“陛下……不用人伺候沐浴吗?”
女官的七窍玲珑心一动,立即抓住机会说:“陛下一向都是如此,沐浴时连公公都不让进去服侍,更别说宫女了。陛下洁身自好,刚登基时紫宸殿内一个宫女都无,若不是因为……”然后恰到好处地止住。
宋娴慈眼睫轻颤。
她知晓。
女官是想说,若不是因为当初知道她还活着,将她从皇陵带了回来,担心她不惯被内监伺候,这才挑了几个伶俐的宫女并一位女官进了紫宸殿。
宋娴慈便又安静下来,目光落在书页之上,却又将其穿透,最终凝在还未收起的那把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