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蕴会意:“臣明白了。”
第二次百官上朝,远远就看见西直门外头跪着个紫蟒袍身影,走近时便见乐蕴摘了官帽被两个禁军按在当场罚跪。
众人不禁鄙夷万分,到了早朝,皇帝那厢直接以急功近利四个字遮掩过乐蕴逼死老林侯一事,只罚她西直门外跪省。
谁不知道这是皇帝有意偏袒,可皇帝已经摆明了态度,众人若栽喋喋不休,便有君子结党之嫌,那时皇帝羽翼渐丰,乐蕴在朝中已有门人宾客,众人生恨错过了借老林侯之死拒还国库的机会,却也只能作罢。
这一桩闹剧过去没多久,众人眼见得追缴国库之事不曾因老林侯之死拖延半分,只得各自忙活起来,起初还忿忿不平欲讨个公道的重任即刻做鸟兽散,独留下那宣武侯府门可罗雀。
而事情显然不曾了解。
就在老林侯尾七将近时,皇帝突然起意亲自行祭,因皇帝不愿生张,此时也只是暗中去做的,谁知御驾到了宣武侯府上,那小林侯正与几个姬妾在他老子的灵堂后头厮混,恰被皇帝撞个正着。皇帝随即勃然大怒,以不孝之罪将小林侯拿了了大狱,那小林侯失了爵位,皇帝便再无忌惮,随即又以亏欠国库之罪抄了宣武侯府,偌大宣武侯赫赫府宅就此没落,只是这一回便再无人站出来叫去鸣不平了。
其实想来,皇帝向来是把她当作一个可以牺牲的棋子的,无论是当初的扶持,还是后来的频频示好,都不过是皇帝为了巩固自己的皇权所做的决定罢了。
自始至终,只有乐蕴自个儿清楚,谁动了意思,谁没动那个意思。
皇帝稳坐皇位之后,乐蕴也成了炙手可热的第一权臣,皇帝待她也自然与从前不同,不仅冷落了那尚书家的三公子,频频夜召她入宫作伴,甚至还在一次酒醉后扯着她的手说:“将来你给我的孩子做太傅吧……”这便是将辅政大臣之职提前许了她。
可乐蕴偏偏信了,且信得坚定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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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个泡!
第4章臣得罪的人太多了
是以她对皇帝,不可谓不用心,以至于柳崇徽出现时,乐蕴其实并未将她放在心上半分。
柳崇徽,小字阿棠,母亲乃山阴郡主,祖父官拜中书令,是了,正是那位与乐蕴同样位列三公的中书令柳成儒。
她那门第已是这世上少有的显赫,出生在这样的门阀里,纵然是头驴也要比外头的千里马金贵,恨不得将尾巴翘到天上去。
可偏偏柳崇徽为人恭谨沉静,在学宫时便有美名,人更兼得端庄娴静,风雅温藉,是举世里难得的好声名。
她头一回见到柳崇徽时,恰似在某一年殿试,柳崇徽是殿下学子,她则与皇帝坐殿上主考。
那一回殿试,这些士子也不知怎的,文章做的比老牛下田还慢,直接耽搁了皇帝用午膳的时候,一直到了晚膳,老太监怕皇帝损了御体,却又不敢劝,只得偷偷托了乐蕴过来劝。
乐蕴便道:“皇上去用膳吧,臣在这儿替皇上看着。”
这话原不是她第一回说,皇帝从前听了,允或不允都有,是以乐蕴也不觉得哪里僭越。
谁料那一回皇帝虽应允了,却在离去时依依望了一眼场下学子,而柳崇徽恰巧在此时抬了头。
后来想想,自古殿试由天子主考,乐蕴说出这话来,无论有心无意,都是十足十的僭越。
也难怪那时柳崇徽便觉得她是权臣祸害,会舍身取义地过来帮着皇帝拉她下马。
可这也不能怪乐蕴,人若在那个位置久了,能看到能听到的自然也不同了,何况这一切最初,都是皇帝答允甚至央求她来的。
殿试后不久,柳崇徽顺利进了御史台,也成了位侍御史。那时御史台官员攀结乐蕴,请她到御史台见一见这些后辈,乐蕴便也答应了。
宴席上,柳崇徽一身青衫,坐的并不显眼,但容貌气度出挑不俗,堪称一种绝色。
是以乐蕴也不禁多看了两眼,可也就只那两眼而已。
后来的日子漫随流水,她与皇帝万事依旧,与柳崇徽更是无半分交集,直到那一回乐蕴在街头遇刺。
那一日究竟是什么光景,乐蕴自己也记不大清,只记得她一早从皇帝的大内出来,两人抬的青呢轿子方过了桂花巷,到天津桥上,忽而便被祖孙两个一老一少当街拦住鸣冤。
乐蕴自诩为官为民,这样敢拦她轿子的人,势必受了天大的冤屈。于是她当即命人停轿,刚欲下轿,一旁的扈从唐沈然便道:“乐相,您还是回去听吧。”
此人从前是皇帝御前行走的侍卫,因乐蕴权高势大,皇帝恐她出事,因而将唐沈然指派来护卫自己的安危。但这唐高手显然对乐蕴颇有微词,又碍君令,因此千不甘万不愿,只等着乐蕴自己受不了了,到皇帝那里告状,好叫她再回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