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叹了口气，又笑道，“阿乐，过来……”
乐蕴可怕极了她，连忙摇了摇头，把手藏在身后，凶巴巴地冲她一咬牙：“我记不起来。”
“那你还理直气壮？”皇帝揉了揉眉心，又努力笑道，“记不起来也没事，过来，让我看看……”
乐蕴对她提防着，小心翼翼道：“你不许打我。”顿了顿，又说，“手不行，脸更不行……屁股也不行。”
皇帝被她逗得一笑，趁她没防备，一把攥住脚踝拖得近了些，乐蕴冷不防摔在床上，被她拖到怀里时，气得拿靠垫摔在了皇帝身上。
“你哪学得摔东西的毛病……”皇帝无奈道，“坐起身好不好？”
乐蕴慢慢悠悠坐起身，抱着枕头玩上头的穗子，听皇帝说：“你叫乐儿，乐曲的乐。”皇帝说完，轻戳了一下乐蕴的脸颊，“来，说，我叫乐儿。”
乐蕴慢慢开口：“我叫……乐儿。”说着便打了个哈欠，歪头在皇帝身上，“困……”
皇帝回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低头亲了一口，笑道，“那说最后一句……我会乖，我不走，说完了我哄你睡觉好不好？”
乐蕴怔怔地看了看皇帝，抖着两瓣柔软的唇，刚欲开口，就在皇帝殷切期盼的目光中，一头倒在床上：“我才不要。”
皇帝一噎，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俯身过去，低声问：“为什么呢？”
躺在床上的乐蕴悠悠打了个哈欠，揉乱了了自己的发，遮着眼睛道：“你不好，我不要你。”皇帝抿唇垂眸：“那你觉得谁好呢？”
这个问题似把乐蕴难住了一样，让她好半晌思来想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皇帝却不肯罢休，她始终相信，纵然乐蕴是真的疯了，不清不楚的话里十分能有一分是真的，也足够她去窥探她的心了。
皇帝不依不饶，吓得乐蕴好半日都拧着眉头说不出话，弧形的眼睫轻轻颤抖着，让人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快说，你觉得我不好，那谁好？是永福……”皇帝目光一沉，“说出来我酒哄你睡觉。”
“阿棠。”床上的乐蕴忽然眼中一亮，坐起身里直接跳到地上，光着脚，乱着衣衫，就要往外走，边走边念叨，“阿棠最好了，阿棠说要带我回江南，要带我回家，要见我娘和姑姑。”说着就把殿中几个红漆柜子大敞开，从里头一股脑抓衣裳出来，连垫跪的丝巾也扯了出来，垫在地上打成行李卷，说着就要拎起来，“我要去找阿棠，我要去……”
皇帝轻咳了一声，帘外不知从哪里窜出个人影来，对准乐蕴后颈一按，便将乐蕴整个人按得身形一软瘫在怀里。
唐沈然如今已贵为大内统领，直属皇帝，不想兜兜转转，到底又过来伺候上了乐蕴。她将昏过去的乐蕴扛在肩头，放回床上，低头对皇帝道：“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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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子：我疯了呢
我回来啦！嘿嘿！
我走啦！
第105章琼花
皇帝默然看了乐蕴一眼，替她整理好被褥，也未移步，直接就在床前开口：“永福那里如何了？”恭王府与永福郡主府两地被圈，里外把守之人明面上为柳砚所掌，实则更有皇帝大内的人在。
“安分如常。”唐沈然道，“只是听说入了夏，那里今年没有冰，人似乎不大好。”
“她若这样死了，倒也省得朕去料理。”皇帝冷笑道，“不必管，除了最下贱的吃食，其他一概不准进去送。”
皇帝又道，“朕放心你的人，好好守着那里还有这儿，必要时，若她不听话……”她看了一眼昏睡中的乐蕴，“就锁起来。”
唐沈然这些日子大约知道了乐蕴的情形，她虽素来鄙薄此人，但那到底只是浮沉一样微茫的厌弃，如今却看往日那样风光体面的一个人，变得痴痴傻傻完全没个人样了，她又实在可惜起她来。
“臣领命。”
皇帝坐了一会儿，知道不可久留，便起身出了凉殿，外头依旧是酷暑天气，哪怕冠盖遮挡，行走在御道上，也没来由的让人烦闷。
直到勤政殿外，皇帝下了轿辇，殿内刘德正靠着柱子瞌睡，只有几个低微内侍在往风轮中添冰。皇帝被秦越霖伺候着换了衣裳，在秦越霖捧着冠服起身时，皇帝忽然抬起他的下颌。
秦越霖的神情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甚至看不出这人有任何的喜怒哀乐。
皇帝只能记得，当初她与他便是因利而聚，秦越霖想求一条从寒素之家走出来的路，自己则需要一个孩子来断绝所有人觊觎她皇位的可能，如是多年来，自己也是认真过的，只是她总是不放心，总是有那么一点不放心……
“你好像瘦了些。”皇帝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