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崇徽困惑,不知她为何如此想,只道:“她走了也好。”
苏完的目光在那一刻变得冰冷,哪怕唇上还有笑容,但也变成了冰冷的。
“你……还想要些什么吗?”苏完道,“你的兄长和家族,朕会厚恩渥赏,补偿他们为朕所受流离之苦。”
柳崇徽道:“多谢陛下。”
“那你呢?”
“我没有任何所求。”柳崇徽转过头,对她涩然一笑,“您并不根明白我所求之物究竟为何。”
“崇徽。”苏完却忽然站起身,起身将灯挑亮了一些,火苗在眼中无声跳跃,窗外时有飞蛾触窗而死之声,“你有的,这些年,皆是朕赐予,其实…你根本……什么都不曾想,也不该想。”
灯亮了,一时尽明,但随着苏完的离去,一切缺陷入了比昏暗还要寂寞的死寂当中。柳崇徽望着眼前空荡荡的寝殿,望了许久,终是一片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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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宁三年,在以不敬之罪赐死柳元祯后,神皇苏完又分别以专横之罪,将内侍阮安杖毙洛阳城外,次年将福王废为庶人,谪囚巴州,福王死于途中后,苏完赐其谥为戾。禁军副统领曹未于顺宁三年始便忧惶终日,后堕马而死,其家眷因而逃过一劫。
至此,当日于洛阳禁苑扶持神皇复辟的功臣悉数被平。
后世评价此举,亦不过兔死狗烹,其无外乎。
然而,除却屠戮功臣这一项,神皇苏完于顺宁年的十年执政生涯可谓勤勉恭谨,夙兴夜寐。她甚至因爱惜李守节之才,命其一生戍守西土,不曾因当年叛逆之罪报复此人
柳元祯死后不久,被赦归来官拜宰相的柳砚以病之故辞去官职,举家南迁至蜀中避世,只将堂妹柳崇徽永远留在了东都洛阳。
洛水的波涛在二人相别之日汹涌得让人听不清天地之间的其他声音,柳砚道:“阿棠,你当真不与我们一起去蜀中吗?留在这里,总不会有好下场。”
柳崇徽沉默地摇了摇头,缓缓抬起眼帘,望着一望无际的洛水,既然庙堂之上,山水之间,她都无法拥有欢乐。
那她便不再在意留在何处。
“此去一别,恐相见之日甚远。”柳砚道,“阿棠,有一句话,我一直……都不曾与你讲。”
柳崇徽疑惑:“兄长?”
“昔年流放之日,明慈皇后身旁的侍女曾要我与你带一句话,允诺以此后换柳氏族安。”柳砚道,“我起先觉得这话甚至奇怪,便一直不曾与你讲,如今分别之际,既已应允,便不能不说。”
“兄长……”
柳砚并不解那句话其中之意,只道:“她说……她曾很心喜那盆绿海棠。”
……
纯悫公主五岁后,苏完再擢柳崇徽为帝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