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能穿透一个物体,就不会有影子;而如果光遇到阻挡,就会留下这个物体的影子吧。”
“那么,人不可能是透明的,所以我们总是要和影子相伴喽。”
“可能吧,就像黑暗和光明,正义和邪恶,总是相伴相生吧。”
“你说,当我们要离开人世的时候,我们的影子会不会不想要离开,她会不会死抓着我们不放,说她还没玩够呢?”林诺依变换着手势,有时候只是一个小小的手指的变化,影子就可能突然像是变成了一头怪兽或者一个女巫。
“我看好像是你自己还没玩够呢!”钟晓桃看着林诺依张牙舞爪的样子,先是微微一笑,然后就配合着林诺依,用食指和拇指做成一个手-枪的姿势,墙上的影子就成了一把手-枪对着一个怪兽的场景。
林诺依见状,赶紧变换姿势,像怪兽要躲避枪口。
但枪口紧追不舍。
无奈,她只能将一只手掌摊平,托举着握成拳头的另一只手,此时,墙上的怪兽就变成了一个熟睡的婴儿。
正对着婴儿的枪口缓缓落下……
“我曾经无数次地想过,想要一了百了。”钟晓桃放下手臂,呆呆地看着墙上好似躺在手掌上熟睡的婴儿,突然哽咽着说道。
林诺依把眼睛从墙上的影子挪开,瞥了一眼钟晓桃,又看看墙上的影子,她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听懂了钟晓桃的话。
钟晓桃的话就像晴空里突然出现的炸雷,很突兀,没头没尾的,显得很不真实。她举着僵硬的胳膊,有些茫然而不知所措。
“可是每一次我又觉得这样做,很对不起我爸妈。他们小时候对我很好,甚至还有些溺爱。可是,渐渐长大了一些,爸妈的工作都很忙,我经常一个人在家画画,自己跟自己玩儿。越长大就觉得自己越孤独,好像世界上从来没有一个人真正的了解过我。刚上初中时,我喜欢上了我们班的一个女同学,就把这份无法言说的暗恋写在了日记本里,但不知怎么就被我妈给发现了。她爆发出了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最可怕的一面,她羞辱我,贬低我。似乎从那一刻起,在她眼里,我已经不配是她的女儿,而是成了一个妖魔鬼怪,一个全世界最变态的人。而在日本留学期间,被她发现我和女朋友在一起,她更是直接强行把我带回了国。虽然在爸爸的阻拦下,她现在已经不会再讥讽我,挖苦我,但我知道,她从来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接受过我。所以,我现在宁愿待在外面被人取笑,也不愿意回家!”
“也许,有些妈妈并不是一个会表达爱的人,尤其是在遇到孩子某些超越常规的行为时,她们只会凭着本能简单粗暴的干预,结果是孩子的问题没有解决,双方的误解和隔阂却越积越深,直至最后无法收场。就像今天电影里的母亲一样,让孩子去死,那只是一时冲动的气话,不是她的本意。可一旦孩子真的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她是比任何人都要痛心和后悔当初的。”不知何时,钟晓桃的背后传来了一个女人温柔的声音。
钟晓桃用手指掐了掐眼窝,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
“对不起,晓桃,阿姨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的谈话,请你原谅!作为一个母亲,我也向你道歉,为我们总是批着爱的外衣,对你们理所当然的疏忽、简单粗暴、恃强凌弱。但请相信,那一刻,我们也是被恶魔附了体,真正的母爱一定不是那样的。”江一岚拉起钟晓桃的手,温柔而又疼惜地看着这个面庞如此年轻,灵魂却又如此沉重的女孩。
“阿姨,没关系。”话一出口,钟晓桃已经泣不成声,长久以来积压着堵在胸口的委屈、不安像溃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江一岚一把揽过钟晓桃,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让她的头伏在自己的肩上。而站在江一岚身后的沈冉曦也上前一步,轻轻地抚摸着钟晓桃的肩膀。
而此时的林诺依,也早已泪湿了眼眶。她双手交叠着放在后背,靠在墙上,眯着眼睛看着即将下沉的夕阳,希冀着明天仍会是阳光普照的一天,到那时,她想邀请钟晓桃能和自己一起,站在阳光下,与影共舞。
第50章心如乱麻
周三下午,江一岚给刘燕做了眼部手术。
手术很顺利,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眼周围的皱纹、松弛的皮肤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自然的光滑和紧致饱满。除了眼角的一点线头,刘燕的眼周围连这个手术后常出现的淤青紫都几乎没有。
当撕下胶布的那一瞬间,刘燕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激动地差一点掉下泪来。
手术前,刘燕每天拿起、放下镜子几十次,不是长吁短叹,就是唉声叹气;手术后,揽镜自照,不是仰头寻找最佳四十五度角,就是低头颔首露出迷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