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章陷入了短暂的困惑,不过一如小时候读书认字时那般——遇见了不认识的字,去掉不认识的部分,只看认得的那一半就好。
于是去掉沈月章搞不清楚的、柳云的语气和姿态,单从“很好”“你可真行啊”来看,这句话无疑是个夸奖!
这就对了嘛!
她差事办的很好,本来就该夸奖的!
再者说,她本来也没干什么让她生气的思绪一顿,沈月章默默从椅子扶手上站起来。
她也没干什么让柳云生气的事!
沈月章更加理直气壮了。
她眉飞色舞地把自己是如何从江大人的话里听出江环藏着小金库,又如何极有筹谋和计划的要来了江大人的字契讲了一遍,更是万分详细地把自己和江环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说给柳云。
柳云只冷眼瞧着她得意洋洋。
袖口下的指尖陷入掌心,手心处的疼痛已然麻木,柳云极克制地从胸腔里吐出一口浊气,面上仍旧一派的若无其事。
然而事实上,柳云此刻的脑袋里一片的嗡鸣,周围的声音就像是隔着鼓面的闷响,她并没有听得清楚沈月章再说什么,只瞧着她唇瓣开合,眉眼含笑又快活,口中谈及的却都是江家,谈及的都是江环!
华服之下,柳云的身体在极细微的颤抖。
沈家赘婿四个字和沈月章联系起来,是一柄直插肺腑的利刃,重伤之下,所有的理智与考量都随着伤口淌出身体,只有伤口的剧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沈月章迟早是要嫁人的!
毕竟也不是什么绝密,只她不得不接受的灰烬罢了——那烧掉希冀、指望和期许,留下的灰白的、绝望的、意味着永远失去的灰烬。
既已是死灰,那便没什么别的指望,更何况这本就是她一人的一厢情愿,纵是两情也是她嫁人在先,如何还能自私地强求沈月章终身不嫁?
于是,午夜梦回,残忆如梦,柳云也曾想过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