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知与旁人相比,祖父父亲待我已是极好,可我每念及此,仍是心中不甘!
我和弟妹读一样书、明一样的礼,缘何他们有机会做官经商、四方行路,我却要被困在四方的皇宫里,被人嘲笑后宫妇人,见识短浅呢?
在那将近一年的等待里,我每天都在不甘和愧疚之间挣扎。
那时候陪在我身边的,就是阿桑。
阿桑从前是我院子里的粗使丫鬟,刚来那会儿,所有人都会把脏活累活丢给她,阿桑木讷,每次都做的毫无怨言。
我看她勤恳老实,把她调到了身边。
不得不说,阿桑很合我的眼缘。
她身上没那股浮躁又躁动的不安,也不像别人那样嘴甜会说话,她更多时候都是站在人群之中,安安静静做一个眼观鼻鼻观心的小哑巴。
小哑巴是我的贴身护卫,建德二年的时候我上山祈福,回程马蜂惊了马匹,车子滚落山坡,是阿桑护着我才保下一条命。
在我等待入宫的那段时间里,也都是阿桑寸步不离的守着我,她看似笨拙,实际上却是敏锐至极的人。
偌大的裴府,只有她看出了我心中的焦躁,她带我爬上墙头赏月,带我进庄子里下河摸鱼。
她没读过书,却比我自由的多,她会直截了当的说,不想入宫,那便不要入了。
在那一刻,我自小学习的诗书礼仪、尊卑廉耻,好像都成了我逃不脱的枷锁——入宫时为了家族荣耀,而我从没想过我作为牺牲者,能否选择拒绝这份牺牲。
我只不过是比她多认几个字而已,却又因为这多认得的几个字,成了束缚忠诚的信徒
我到底还是入宫了,进京时,我只带了阿桑一人。
阿桑是罪奴,没有皇帝特诏,不可能免除身份,但若是我进了宫,她独自在外,多少能自由许多。
而皇帝也为这次的选秀添加了初试,我想,万不得已,还是可以故意考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