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清楚阎桃是冥王,若是被下属知道她徇私是件不太好的事。
只是冷湘影还是留意到了:“她?”
旻子迂视线微低:“一个很好的鬼。”
好在冷湘影对这个她并不感兴趣,她还是更为关心裕离的过去,旻子迂见她不问了,也就继续说:“裕离生来就命格特殊,乃是天生的神仙骨,你或许没有听说过神仙骨,但根据三清道门传承上记载,在昆仑仙桥未断之时,拥有神仙骨的人就是天生仙人。虽然昆仑仙桥已经断了,但拥有神仙骨的人天生就是要有大作为的,只不过神仙骨十八岁前不能接触沾阴阳的术士,并且需要清修,师兄便提出来了要送裕离去神怨湖清修,再找个普通人照顾她。”
“神仙湖十分隐蔽,那还是母亲早年间发现的一块修行宝地,知道的人极少,为了裕离的前程,我同意了师兄的建议。不过母亲并不放心裕离被一个普通人照顾,她体内签订过一个佛灵,佛灵可封阴阳气,婴孩的命格会在满月后开始转动,母亲就封了阴阳气,独自带着还未满月的裕离去深山居住。”
“我的卦象分明说平安无忧,母女团聚,指日可待。母亲偶尔会寄信给我,附带一两幅裕离的画像,画里的她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后来断了,我的卦象说一切平安,我也就没多想,我一直在等裕离十八岁时去山中,可裕离十八岁那日我还在除鬼,忙了一个月才有空回,可卦象突然就变了,卦象说我母亲和女儿都死了。”
旻子迂说到此处,情绪再次有了些崩溃的迹象,她猛地咬了咬舌尖,这才说:“我赶到了神怨湖,只看到了母亲的坟墓,而那小屋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过了,卦象分明应该是母女团聚的,可到头来,我丧母丧女,女儿连尸骨都找不到。”
冷湘影大概能想象到那是何等惨烈的心路历程。
旻子迂这些年也过得不太容易,甚至可以说她每日都很煎熬,她微微喘了口气,这才说:“师兄说神仙骨无魂无躯,身死便道消在阴阳,我找不到女儿的尸骨也是应该的,可那晚我做了个梦,梦中我的女儿变成了鬼,我只知道这可能是我的臆想,可我还是想试试,试试找她,师兄说他要陪我,可我能问冥王借寿,但他却是不能的,阎桃不愿意赐给他阳寿,他只能服食寿糕维持生命,但寿糕对身体的伤害是很大的,他依靠寿糕存活百年,身体不知溃烂成何等模样了,我是懦弱的,连回三清道门看他一眼都不敢。”
“我常常会想,我不该因为一个梦而拖累他的,可我的女儿真的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只是她跟我预期的不一样,不仅预期不一样,就连她对我的态度都不在预料中,这一切都令我很烦躁,我其实不该那么相信自己的预感的,毕竟我已经算错了许多次了,甚至我根本就没有算到我们可以重逢。”
旻子迂捂住脑袋,情绪有一点失控。
冷湘影顿了顿,忽然问了旻子迂一句:“旻师,你很讨厌任桥喜欢女人吗?”
旻子迂先是点点头,而后忽然摇摇头:“不,不是的,或许是我对她期望太高了,她一身神仙骨,生来就是要成为仙人的,她该成为九天翱翔的凤凰,亦或者高高在上的神灵,我大概……只是不能接受她像木偶一样被控制。”
“就算抛开神仙骨,一段感情最重要的也该是平等吧。”
冷湘影觉得头有点疼,她摁了摁眉骨:“可她不是一味的在听半薇的话啊,旻师您的女儿温柔只是她的天性而已,您不能将温柔视为顺从,据我观察,其实她们如果真的有一个人有主导权的话,其实主导权是在任桥手里,而不是在半薇手里。”
“其实我觉得她比任桥恋爱脑的多。”
旻子迂捏了捏手腕,语气更为沉闷:“我刚刚已经发觉了……我……是我错了。”
误会好像是解开了,只是她们现在陷入的处境十分尴尬。
旻子迂瞥了眼那封了她们路的灵纸,她压低着声音问着冷湘影:“沈差人,你知不知道是谁杀了我女儿?”
刚刚触目惊心的一幕幕还在眼前,她并不觉得自己是个不记仇的人,她连靳半薇都能因误会而厌恶,更何况是剥夺任桥生命的人。
她是没有抚养任桥多久,但她确实是爱着任桥的。
如果不爱,她也不会用一百一十六年来寻找她。
甚至因为关于她的一个梦,她从一个捉鬼的术士,变成了一个鬼医。
冷湘影摇摇头:“我知道的很少,但半薇应该是知道了一些的。”
她们静坐了许久,旻子迂终于是勉强打起来了两份精神,她说:“我该给师兄传个信的,告诉他,我找到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