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奚玉心里很清楚为什么——她这么多年,从一穷二白走到今天这个地位,趋利避害的凉薄本性帮了她很多的忙。
所以在季唯民出事的时候,她像她每一次的做法那样,把季唯民当作一艘快沉的船,毫不犹豫的弃船逃生。
然后现在,当她发现这艘巨轮居然缓缓驶了回来,而她自己快要溺毙在海里,她已经没了再次上船的资格。
此时的她已经慌不择路了,死死攥着沈含烟的手腕:“我必须和季唯民结婚,我必须拿他的钱来救我公司,不然我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就完了!”
“坐牢的不是季唯民,而是我!”
其实沈含烟不难想象,奚玉一个毫无资源和背景的人,能把生意做到今天这么大,多少用了一些手段。
不同于季唯民是被卷进错综复杂的案件中,奚玉是实打实钻了一些法律的空子。
沈含烟说:“我没有办法。”
不管季唯民看上去如何儒雅,说到底他是个利益至上的商人,沈含烟想不出任何理由,他现在还愿伸手拉奚玉一把。如果奚玉不是慌到失神、而和她一样保持起码理性判断的话,奚玉甚至不会深夜找到酒店这里来。
并且尖叫一声:“沈含烟!你是让我给你跪下吗!”
沈含烟:“你给我跪下有什么用?”
她把奚玉的手从她手腕上剥下来。
奚玉的手指很凉,过长的美甲甲片深深嵌进她皮肤,和所有小说中所描写的、和沈含烟从小所想象的、妈妈那种温暖的手很不一样。
沈含烟头也不回的走了。
身后只余奚玉离开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着竹林寥落的摇动,哗啦,哗啦。
沈含烟回房间的时候,看到季童趴在床上,她本以为季童是在打游戏,没想到走近一看,季童手里捏着那本《古都》。
她一下子翻身坐起来,把书丢在一边:“沈含烟,你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你妈找你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沈含烟问她:“书好看么?”
季童:“难看死了,我要去洗澡了。”
她抓了浴袍冲进浴室,总好像有种被抓现行后的慌张。
沈含烟走到床边,拿起她丢在那里的那本《古都》。
书很旧了,书页很软,以至于季童丢开以后,她刚打开的那几页还有空气的缝隙。
沈含烟把书翻开,才发现那几页大概是季唯民最喜欢的。
季唯民把一些句子划了下划线,又随手写了好几句读书笔记,并且很细心的,用的是铅笔,和很轻的力道,方便书的原主人随时擦去,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沈含烟是个边界感很强的人,并不喜欢任何人在她书上的记号。
但是。
她想,这些痕迹对季童来说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