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有见到我的岫玉盛开。我怕转世了,就认不得她,就得错过她的盛开了。
于是,我将那三年之期蹉跎了。
可说来可笑,我不仅没能见到她的盛开,甚至连她第三世的死都没能挽回。
她第三世比我见到的第一世还恣意张扬,倒有点我当年没头脑的模样。
她甚至向我表白,我当时就懵了。我是喜欢她,但我们人鬼殊途,她究竟在臆想些什么。
我便开始躲着她。这丫头太难应付了,我相信她即使没有我的保护也不会吃什么苦头。也许我不在她身边,她会过得更好。至少不会想什么和鬼谈恋爱这种荒唐事。
但我再见到她时,她却成了一个老妇人手心里好不容易保住的残魂。
那老妇人是她第三世的奶奶。
奶奶告诉我,她魂魄里有一缕关于我的执念。
我当年死得凄惨。尸体被老鼠啃烂好几处,被发现后也无人收尸。
我的父母没了,我的哥哥在乡下受着改造。我的家早散了,哪还能奢求死后有归处。
我看着她站在我那被抄得稀烂的四方小院里,一言不发,身后是议论纷纷的众人。
有人说,我被批斗的时候,被问及了与她的关系,然后我便说她老土,想给她改头换面,但是她和我阶级不同,太难教了。
我现在都还记得当时问我话那人的表情。像个打了空枪的鸟贩,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后来又说,有人看见你们举止亲密。
我便呵呵地笑,问他,如何亲密?和土包子怎样算亲密?哦,说的是我给她整理衣服?和我走一块,自然是不能让我丢脸的。
我说的话难听,在他们听来,我说的可不只是岫玉,还有他们。他们便觉得我目中无人,对我一顿打,边打边骂我是资本主义败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