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下人,张俭跟在后面不敢露头,辛庄也察觉出什么不对,扯着张俭的衣角问他:“俭哥,主子和闵大人吵架了?”
张俭把人拖走,捂住他的嘴说:“是打架了,你少问。别守着了,我带你吃酒去。”
晌午已经过了,窗外的茉莉还没开,叶子被暮秋擦得发光发亮。
刚进了屋,绕过屏风就是书架,从前梁长宁赏给闵疏的那张轻羽长弓还搁在梁长宁的长剑旁边。
梁长宁要把闵疏拽去隔间的浴池,闵疏的愤怒和屈辱猛然爆发出来,他小腿终于蹬到了什么东西,一个借力就挣脱了梁长宁。他衣衫破烂,但还是把大氅扔掉,抬手就从书架上抽出了轻羽长弓。
梁长宁错不及防,而闵疏两根手指搭弓射箭,一气呵成。
“咻——咔嚓!”
苍鹰尾羽制成的箭矢无法在短距离内发挥出杀伤力,梁长宁冷笑着一只手抓住了箭矢干脆折断,伸手就要去抓闵疏。
“安之啊,”他掐住闵疏的下巴,盯着他说:“你想用我赏你的弓杀我,也太天真了些。”
闵疏挣扎起来,被地上的大氅绊住了脚,踉跄一步跌进了浴池。
梁长宁三两步下了水,把溺在里头的人一把抓起来。
“咳咳、咳……你今日给我留活路,来日我迟早要还手!”闵疏狠厉地盯着他,毫无感情一般:“别碰我!”
他啪地一下打落梁长宁的手,用手背用力地蹭擦自己的下巴和侧脸。
“是觉得自己脏?”梁长宁从后头按住他的肩膀,冷笑道:“还是觉得本王脏。”
闵疏微微颤抖,想回头去看他,却被梁长宁牢牢按住了脑袋。
池子里的水泛出涟漪,拍打在闵疏白皙的背上。那上面还有斑驳的吻痕,清晰的印在他的皮肉里。
“我猜……”梁长宁从后头贴近他,手探入水底,揉搓撞荡出更激烈的水花,闵疏猛然一震,咬紧了牙。
“……是觉得上过文画扇的我很脏,对不对?”
他说得对也不对,闵疏竟然找不到反驳之言。
梁长宁去吻他湿漉漉的脸颊,闵疏触电般地偏过头。梁长宁不以为意道:“立什么贞节牌坊呢?左右不过一桩生意,你要自由,我要皮肉,钱货两讫的事情,你有什么好委屈的?”
“闭嘴!”闵疏一巴掌向后扇去,梁长宁挨了他一耳光,不怒反笑。
闵疏闭上眼,胸膛剧烈起伏。
他不止觉得脏,还觉得屈辱。
文画扇好歹还占着个王妃的名头,是他长宁王八抬大轿娶进来,名正言顺的枕边人。
可他闵疏算什么?
一个没有名分的私生子,仗着有两分姿色就爬上了床,两面三刀里外勾结,卑贱苟且于他人檐下!
他慢慢抱膝缩紧,靠着浴池台阶的边缘微微战栗起来。
即便咬紧了牙,呜咽声还是溢出来。
梁长宁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自己,恶劣道:“哭什么……这样难道不是更好?”
闵疏脸上布满泪痕,瞳孔深处的厌恶和惧怕一览无遗。
梁长宁微微笑起来,语气轻淡,像讲一个哄小儿入眠的故事:“你看看这安鸾殿,像不像铜雀台?”
梁长宁捏着他下巴手重重摩挲他的唇,轻声道:“但是如果你乖一点……我不会把你锁起来的,其实你也不喜欢金链子,对不对?”
闵疏目光带恨,一口咬在他的虎口上,死死不松开。
梁长宁嘶了一声,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鲜血顺着虎口流下来,滴在浴桶里,很快就消散了。
闵疏面颊很快红肿起来,先前他给梁长宁的那一巴掌没留情,如今梁长宁的这一掌也确确实实是用了力。
“闵疏,本王一直觉得你最大的长处是会审时度势,别让本王失望。”梁长宁随手擦去虎口的血,看着那里模糊的血肉,冷笑一声:“你娘那条命要不要,可全在你了。”
“卑鄙!”闵疏擦去嘴角的血,却再也冷笑不出来:“赶狗入穷巷必遭反噬,王爷今日用血亲要挟我,就不怕明日我施以报复,给王爷心窝子来一刀吗!”
梁长宁俯下身,恶劣地拍拍他的脸:“若真有那一天,你还得感激我教得好。我教你shā • rén,你原来是想杀我?还嫩着呢!”
他把闵疏从水里提起来,抄起屏风上的披风把人一裹,直直扔到床上去。
“放开我!”闵疏拼命挣扎起来,“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要再这样了……”
他已然溃不成声。
闵疏的反抗实在强烈,梁长宁支起上半身,眯着眼睛威胁:“真是吃了苦头也不长记性,要是你今天惹得我不舒服了,我就派人把你娘接进来,叫她坐在帘子外看着!看看她的儿子是怎么在殿前承欢的!”
承欢两个字是彻彻底底的羞辱,闵疏面色难看,后槽牙死死咬紧。
他这话说得荒唐,闵疏却知道他真的做得出来。
“你——!”闵疏面色铁青,喑哑地喊:“你卑鄙!”
“那又如何?”梁长宁无情地说:“你娘在我手里,那就是拴住你的狗链子。可恨这个道理还是文沉先明白,否则哪里有他什么事?你已经百密一疏叫我捉住了你娘,如今还不亡羊补牢,保住她这条命?”
“也就是我好心好意放你一条活路,否则你没死在张道手里,早晚也要死在后头,你以为我查出你身份的时候没想过杀你?!”梁长宁冷冰冰地看着他,恶声恶气地说:“你也就这两分姿色,离了长宁王府,谁他妈关你死哪儿了!小逼崽子真是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