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女生耽美>买椟还珠> 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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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1 / 2)

闵疏颔首,抬手请他坐下,黑来砚便坐在张俭旁边,但这样离闵疏隔得远,说话要大声才听得见,他就又站起来,俯身靠在栏杆边,低头就能跟闵疏交谈。

冯道成摘了斗笠,一旁的锦衣卫便立刻双手接过夹在腋下,附耳说了句什么,冯道成摆手,又四下审视一番,这才转身进了厢房。不多时,掌柜亲自带人上菜,都是些费时费力要功夫的好菜,佛跳墙、蒸鱼片一类的都用炉子温着。

“应三川这一桌不便宜,能顶他一个月俸禄了,估摸着是走公账。”张俭说:“看来是上头请客,他也只是个出面招呼的。”

黑来砚早前见过闵疏多次,但他此刻装得很好,他端茶靠在栏杆上,咕嘟喝一大口润嗓子,又把话扯回去:“应三川是怎么爬上来的,还要从裴家开始细讲。”

应三川的母亲是裴家一个偏房的庶女,打八竿子努努力也能跟裴家碰一碰,偏房的主母本想给应三川母亲寻门好亲事,后来又后院内斗,把他娘许给了应家一个庶子做姨娘。

从根上来说,应三川实在是偏得不能再偏,多少个嫡庶尊卑压在他身上,导致他活得很不如意。

“应三川不属于嫡系,所以他无法得到重用,家族也没有为他铺路的意思,他头上还压着家中嫡子和长子,他几次三番落榜,只能自谋出路。”黑来砚舔嘴唇,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他一开始干的不是锦衣卫,锦衣卫里能做官的,全都是京中大家官员的子弟,四大家看不上锦衣卫,但官眷喜欢把家里孩子往里塞,一是因为锦衣卫直属圣上,能得见天颜。二是因为锦衣卫不归三司法管,一旦家中出事,锦衣卫能从中周旋,最起码能免拷打之苦。”

梁长宁给闵疏夹菜,这道糯米排骨蒸得软烂,骨头一抽就走。闵疏问:“如果按锦衣卫的择录要求,应三川扒了皮也进不去,他从前是在哪处做事?”

黑来砚笑了一声,说:“这就是有趣的地方。”

底下的包厢里有人点了烟枪,为了通风开了窗户,闵疏能从窗外花枝的间隙望进去。应三川坐在上座,周围几人对他都是奉承讨好之意,见他皱眉,又连忙把烟枪掐了。

但应三川不是喜欢摆脸色立威的人,他今日是有事要谈,还要几个老滑头让步,所以他微微扬手,身后的锦衣卫心领神会,又替人把烟枪点上了。

“应三川他娘算是家中幺女,没出阁前听话乖巧,她被主母许给老男人做妾,家主自然心生愧疚,于是她就顺势卖乖,给应三川谋了份宫里的职,把他弄进去伺候太后。”黑来砚说,“算日子,是先帝去世那几天,太后要处置遗留下来的宫人,手里正缺人。应三川shā • rén利索,处理得也干净,虽然他不是裴家嫡系,但也有血脉在身上,太后逐渐开始信任他,把他调去了栖龙殿,做御前侍卫。”

闵疏听到此刻,对后续故事已经猜得bā • jiǔ不离十。他没有打断黑来砚,继续听了下去。

“我只能查到这里,后面的消息,都是从近身宫人嘴巴里骗出来的,不知真假。”黑来砚喝饱了茶,终于不再觉得口干舌燥。

“先说。”闵疏又道,“应三川在谈什么,你们会不会看唇语?”

黑来砚和张俭听闻此话,都偏头出去看,看了半晌才把头伸回来一齐摇头,张俭说:“看不真切,都叫窗外的叶子挡住了。”

梁长宁却说:“他们在谈大理寺扣押文沉这事。”

闵疏颔首赞同:“我估摸着也是。”

张俭又偏头出去看了一眼,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他摸不着头脑,也没开口问。

黑来砚继续说:“御前侍卫不好当,皇上脾性不好琢磨,才登基那会儿对下严苛,一不顺心就要打杀。但宫女说,应三川第一次进栖龙殿面圣,他出来之后,皇上就消了气。”

看来就是这一次,他得到了梁长风的认可。闵疏思索着,很快理清思绪。

不论应三川对裴家恨或不恨,他都会眼馋裴家的权势,太后是裴家女,皇后也是裴家女。看起来皇室血脉尽数握在裴家手中,但裴家根本守不住,因为他们没有实权。

应三川也尝试着往上爬,他不是嫡系,在很多能够升迁的地方都会受到阻力,所以他要另辟蹊径。他或许本来是想讨好太后,他也确实这样做了,先帝崩逝后,他替太后肃清了很多先帝心腹宫人,黑来砚说他shā • rén干净,很大可能就是在替太后斩断新帝结识先帝心腹的可能,好叫他孤立无援,只能依靠太后。

不过应三川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官职没有前景,因为先帝的心腹总会杀完,太后不会留他活得太久。他后来又被太后派去栖龙殿办事,他接触到梁长风,发现梁长风是一个很好的转机。

应三川抓住这个机会,向梁长风投诚,但梁长风不一定会立即答应,或许他会怀疑这是太后对他的试探。

应三川应该做了一些能够打动梁长风的事,但那些都无关紧要。

闵疏说:“依王爷之间,应三川效命皇上,是忠诚居多,还是利益居多?”

第97章伏脉

楼下的人来来往往,掌柜清空了一楼的场子,空院中的锦衣卫们都束手而立。一顿饭过半,该说的事最起码已经起了个头,厢房里的气氛不太松快,几人都没说话,孙供连烟枪也掐了。

梁长宁收回目光往楼下看,回答闵疏说:“应三川也许一开始是为了利益才投诚梁长风,但狗养这么多年都有感情了,何况是人呢?应三川曾高价买过一只鹦鹉,说是送给梁长风的生辰贺礼,不过梁长风当着他的面把鸟放了。”

闵疏若有所思,梁长宁又给他夹菜,挑了最嫩的菜心放进他碗里。黑来砚和张俭都是陪餐,连筷子都没动,一大桌子菜吃到现在还跟刚端上来一样。

“花舟妓子,她们的船靠岸了。”张俭指着另一边窗户,“她们跟锦衣卫也有往来。”

黑来砚也往下看了一眼,那几个姑娘都生得漂亮,轻罗小扇香风招人,侧卧在小舟船板上拨水,指尖的蔻丹沾了水珠就越发鲜艳。

“大人,日头高照,不如来花舟上歇歇?今日妈妈不叫咱们收钱,清茶小酒都备得齐全,来逛一圈嘛。”那姑娘衣裳沾了水,贴在肩头,叫底下的肌肤若隐若现。但锦衣卫办差不敢走神,只把那姑娘当耳旁风。

姑娘寻了没趣,憋着嘴又缩回了花舟里。

“有意思,”闵疏杵着筷子说:“应三川不近女色,他手底下的人也都是和尚?北镇抚司上下都叫他管得铁桶一样,总不能真没有短处吧?”

“他们也吃酒dǔ • bó,办事的间隙里得闲了就玩女人。”张俭说,“褚辉大人说的。”

闵疏又靠回那边栏杆,看着应三川的厢房,了然道:“那就是因为今天事情大,他们不敢玩忽职守。所以今日他们到底在详谈什么……应三川宴请的这几个人,都是朝中重臣,督察院蒋知协管百官有上谏之权;冯道成是北镇抚司顶头人,掌牢狱且曾试图在截下我;刑部孙供——”

闵疏突然顿住,又说:“还差一个大理寺,远东楼就能办一场三司会审。但应三川请不来宋修文,所以他请这几个人是想在文沉的案子上有所偏颇,赦免文沉?”

应三川是梁长风的鹰犬,他做事是听梁长风的旨意。大理寺虽然暂时把文沉奉为座上宾,但该查还是要查,陈弱水没留下什么证据,所以就得顺藤摸瓜往南边去找。这事大理寺办不下来,大理寺的人出京需要层层报备,所以要联合刑部与北镇抚司去查。

应三川今日找来这几人,大抵就是要在这上头使绊子。看样子,梁长风还是想保文沉。

可是不对。梁长风已经被喂肥了,他如今羽翼渐满,留着文沉反而不利于揽权,这是他拔除文沉独自壮大的好时机,闵疏已经把机会送到他手里了,他反而不要。

梁长宁见他蹙眉,问:“你想到什么了?”

“我在想……”闵疏喃喃道:“是不是梁长风有把柄落在了文沉手里,这个把柄大到足够威胁他的皇位,所以他才要保文沉,这是文沉敢进大理寺的底气。”

他觉得自己摸到了关键,转头看梁长宁,说:“在夜宴宫变以前,梁长风和文沉的地位不对等,梁长风依附文沉和太后。但宫变之后,他们的地位就逐渐趋于平衡。为什么?”

梁长宁放下筷子,想了须臾,“因为裴家倒了,太后出局,梁长风可以直接与文沉对接,他收服了太后在司礼监的心腹,所以手里的势力开始与文沉持平。”

如果说他们的角逐是从太后出局开始,那么就意味着太后曾经也是他们牵扯之中的一环,最起码她知道梁长风的把柄是什么。闵疏想,能够同时包含这三人的事件并不多,范围一缩再缩,再加上司礼监这个内廷机关,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只有先帝暴毙那夜,文沉勾结太后调动兵力杀穿了东宫,接着是九门戒严,满城搜捕漏网之鱼,翌日先帝出殡,新帝继位。

闵疏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楼下的厢房,众人还在会谈,张俭替他挑高了竹帘。他看了片刻,问:“司礼监的老人还剩几个没被换?”

黑来砚说:“都死了……不对,还剩一个,现在好像在上林苑喂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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