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能如顾兄所言,那钟某在此谢过。”
顾楼月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好了,我说话可是非常灵的。”
咳咳——
吕传道咳嗽了几声,打断了这师兄弟二人的美谈,对着顾楼月说道:
“阿月,你这年纪也不小了,我有位结识多年的老家伙,他近年来有收留义子的打算,你看要不……”
顾楼月连忙摆停,打住了吕老接下来的话,说道:“吕先生,您就别拐着弯让我来读书了,我顶多就像您所说的,脑袋里很有想法,可要我读书,还不如让我死呢,您老就别费这个心了。”
吕传道教他的这三年里,不止一次同他提过关于换籍贯的事,可都一一被他回绝了。
顾楼月倒也不是没想过,可大魏律法规矩,一旦入了贱籍,终生便是贱籍,吕老若铤而走险帮他成了平民,那将来一旦东窗事发,谁都逃不掉。
他自觉自己贱命一条,大不了一死了之,可吕老一生兢兢业业,在官场上更是留下廉洁自律的名声,为他而晚节不保,那真是太不值了。
吕老对他的好,顾楼月自然铭记在心,可为了自己的前途,耽误了吕老,这样的事,他做不到。
听到顾楼月这般说辞,吕传道又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气得一甩长袍,骂道:“你小子爱咋样就咋样吧!”
顾楼月憨憨地笑了,届时外面又传来一阵阵喧闹,马蹄伴着人们欢庆的声音,似是在庆祝什么热闹,顿时他就来了兴趣。
“吕先生,你知道我是个爱看热闹的,读书这种事是真不适合我,给徐公子的信我就放在这里了,您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出去看热闹去了!”
吕传道授业多年,品性如此顽劣的,估计也就只有顾楼月一人了,但还真拿他没有办法,当下便摆了摆手,还有些埋怨地说道:
“去去去,少在我眼前晃悠,我看着都心烦!”
“得嘞!”顾楼月收令,当下便拉着钟贤一块儿传出去。
“顾兄,我等下还要帮师傅整理书卷,就不去看了吧……”
顾楼月一口否决,“看看热闹而已嘛,不会耽误你多久的,一会儿就回来!”
钟贤可抵挡不了顾楼月的热情,当即就被拉了出去。吕传道看着这眨眼就消失的两个人,倒也不追究顾楼月这个冒失鬼了,反倒是幽幽地叹了一声:
哎,年轻可真好啊。
……
顾楼月和钟贤寻着声音的来源,来到了朱雀大街上。
路人都朝着一个方向看过去,似乎远处一路车马缓缓驶来,顾楼月眯了眯眼睛,距离有些远,看不太清楚,隐隐约约倒是能看见一人身穿金甲,kua • xia坐一赤马,驾马带领着一行人行驶在最前方。
“呼……”
钟贤只是个柔弱的书生,被顾楼月带着跑了这一小段路,气都有点喘不匀了。
“钟公子,您还是听听我的劝儿,锻炼锻炼身体吧,要不然将来当了官儿,每天上朝都要走好一段路呢!”
钟贤气喘匀了,拿出帕子擦了擦汗,整个人坐着时看着无大碍,可这些年早晚寒窗苦读,确实虚得慌;横了一眼顾楼月,道:
“一点儿不劳烦顾兄担心,朝廷官员有轿子进出,顾兄多虑了!”
顾楼月耸肩,倒是不继续跟钟贤争讨这个问题了。
二人说话的时候,远处的一行人已经映入眼帘,耳旁的欢呼声仿佛又涨了不少,为首的那人看起来是一不到三十岁的男子,五官俊朗,眉眼如峰,眼神冷峻且带着一丝戾气,他身后更是有老有少,各个鲜衣怒马,风光且得意,但看着不像跟男子是一路子人。
“这是新科状元吗?”
顾楼月脱口而出,在他印象里,只有新科状元会如花魁一般游街,但仔细想想又有些不太对劲,当下春闱还未放榜,殿试又未举行,新科状元不知道在那个地方呆着呢,怎么可能出来游街?
而且新科状元也不会穿铠甲啊。
“那是信王李承。”钟贤在一旁说道,“前些日子,信王抵抗边境流寇有功,皇上下旨入京封亲王,赏千金,而且恩赐驾马巡街,享受当朝状元郎的风光。”
顾楼月点了点头,想不到刚刚还在讨论的人物,现在便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
不过这样一看,这李承当真帅气,难怪坊间自信王成名后,还将他吹上了天,说什么落魄信王怒马过塞关,当数天下第二大绝色。花街的姑娘们也是个个都犯了花痴,只看了信王的画像,都被迷的神魂颠倒,大言不惭的说要嫁给他。
如今一见,也不怪那些女子们动心,顾楼月或许也年少一腔热血,竟有些羡慕这怒马红袍,从战场上走下来的模样!
可与此同时,顾楼月突然注意到,在李承身后的一匹马上,竟也坐着个身穿铠甲的少年,那少年看起来比他还要小上不少,身子骨看起来也才刚刚长成,很兴奋在马背上招摇着,仿佛他才是这场巡游的主角,一副稚气未退,童真犹在的模样。
“这么小的孩子也上战场吗?还是说,那是信王的孩子?”顾楼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钟贤眯了眯眼,“那好像是北寒王小世子,对,是那位小世子,皇宫的人还在后面跟着呢!”
“那个新晋京城纨绔公子?”
顾楼月不免笑了,要说这位小世子,来头可是不一般的大啊,母亲是当今皇上的长姐,定国长公主,父亲是十来年前平定北寒一带叛乱的将军,受封北寒王,皇亲国戚的身份,加上金尊玉贵的养育,让这小子以不到十四岁的年纪,便出名于京城的赌场跟酒楼。
他估计再过个不久,花街便能常常瞧见这位爷儿的身影了。
钟贤叹了口气,又补充道:“估计小世子能出现在这儿,十有bā • jiǔ是跟皇上央求,想尝尝这骑马游街的滋味。”
若是将这小世子干过的事情写下来,那都能装订成册了,钟贤对那些纨绔子弟的风流事几乎充耳不闻,可他却知道有小世子这么一号人物,也足以证明其真是太能闹腾了。
朱雀大街里有京城最好的书院,长公主早就让小世子多读点书,可那孩子根本不听,每次都是被人硬拉过来,不愿意便扯着嗓子在大街上嗷嗷哭闹,书院本就安静,他这一闹,还敢在夫子门下折腾,这就瞬间出了名!
学究们平常都是严肃至极,遇到如此顽劣的弟子更是戒尺和板子齐上,痛喊和血肉横飞,可人家是凤子龙孙,打不得骂不得,只能任由这小祖宗胡闹,敢打他的,只有他那长公主的娘。
顾楼月默默的看着那小小的身影,一时间心中思绪惆怅,仿佛有股很复杂的感情浓缩在胸腔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