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不过是他所经历的只言片语,若是细说,恐怕这些还是冰山一角而已。
顾楼月内心颤动着,他难以想象在自己遇见不到的地方,谢阳究竟经历了什么。
“所以你此番特意来江南,就是为了刺杀信王吗?”
谢阳眉眼一挑,“班主,这确实是个意外,信王的行踪不定,我此番得知信王的消息,也是不想放弃这个机会,我知道他是皇帝的一条狗,真正的罪人是当代皇帝,可这并不能让我就此和解。”
“我不同意,几万北寒人更不会原谅这个刽子手!”
顾楼月听着,抿抿唇,有什么话要说,却又什么也说不出,他深知自己没资格评判谢阳的想法,更没有理由去劝解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类的。
“班主,我没把你当做外人,我来江南,便是想收复江南的流寇匪兵,当今天子难当治理天下之大任,班主你在送我离开边塞城时,给我指了一条明路,如今西域的收复已接近大半,但我觉得,光有一个西域不够,江南的水患引出不少的起义,若是能建起联结,定是一件百利无一害的好事。”
“少主!”谢阳身旁的宋叔反应有些大了,“这个人跟信王有关联,您怎么能将这些事告诉他?”
“宋叔,我有分寸,班主当初冒险送我离开京城,他不是负义之辈。”
说着,谢阳将目光转向了顾楼月,这双带着星星的眸子中少了先前的杀意,他能看到浓浓的信任与依赖。
阿宁这个时候已经吃饱喝足倒在一旁,睡的着呼呼的,对周围的一切毫无反应,茶楼的账房先生依旧在柜台上打着瞌睡,大街上空空荡荡,鲜有人来。
“所以,你想造反吗?”
顾楼月提出这个问题时,心里或多或少已经有明了的答案。
“对。”谢阳直言不讳地回答道。
得到当事人亲口承认的答案,他还是会震惊一番的。
这天底下造反的,都会被骂上一句是不是去找死的。
可谢阳这,倒是被逼的,皇上近些年一直在彻查北寒的残党,为的就是防患于未然,谢阳要么一辈子躲躲藏藏,被发现注定难逃一死,要么就像现在这般,招兵买马,韬光养晦,来日为自己一战。
如此,不光改了命,也能换了天。
“班主,当年边塞一别,你为了我指了一条明路,我也因此走遍了这辽远的大魏,边塞与西域的人民受欺凌压迫依旧,江南的水患迟迟得不到处理,除此以外还有南疆,川蜀……
这天下早已疮痍满目,想改天换命,并不是我一人的夙愿。”
顾楼月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谢阳的生辰,谢阳才不过十七八岁,他甚至连冠礼都没举行过,思虑便已如此深远,若是再联想到他这些年所经历的一切,或许更会觉着不可思议。
困境苦难有时会击垮一个人,有时也会塑造一个人。
“我是信王的人,这点你是知道的……”
顾楼月不敢看谢阳的眼睛,也不打算隐瞒这一消息。
“我知道你是信王的人,可我这个人分得清是非黑白,你除了是信王的属下,还是京城的花魁,还是醉生楼的管事,你还是我的班主。”
第88章我想听你唱戏
顾楼月不免苦笑一声,心里没被谢阳这番话给打动多少,甚至还有些担心他是不是还保留着那一丝天真。
究竟是多大的信任,才会让谢阳觉着他不会在背后捅刀子?
顾楼月想换个话题,他并不想给予谢阳期许,说什么‘我永远都不会背弃你’之类的话,但也不想让这双眸子生出失望,只是冷不丁的道:
“你之前与江南玄铁厂有来往,也是为了这些吗?”
“那倒不是。”
谢阳轻蔑地笑了一声,“他们玄铁厂在西域有铁矿,原本与他们合作的部落同我打了一场,败者需要奉上自己的一切金钱,土地,甚至是性命,他们败了,所掌管的铁矿自然归我们管,那玄铁厂的人也不能继续开采铁矿,所以一直想找我们合作,只不过我一直事多,没时间理会他们罢了。”
顾楼月听着都懵了,谢阳手底下还有矿了!?
这家伙,真是财神爷追着给饭吃啊。
“不过班主,你之前是不是跟他们有仇,若是他们惹你不高兴,这合作,不干便是!”
顾楼月嘴角抽了抽,连忙解释道:“不用,我跟他们没什么交际……”
“对了,班主你说过关于徐家的事,我还没问他们是不是真的说到做到,给那徐家一点教训呢。”
说这话时,谢阳的嘴角挂着笑,徐家在他的眼中仿佛是一只可以亵玩的蚂蚁。
“这个,你看着办就行,别影响了你跟玄铁厂的关系……”
莫名的,顾楼月觉着眼前的谢阳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孩子,他似乎已经具备了一些权谋者的特征,也有了自己的谋划。
“这倒不会,这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他一家玄铁厂,而且边塞那铁矿一直运往江南,那个部落只想着钱,从未想过还有别的用途,这么多年下来,太可惜。”
顾楼月并不愚笨,结合谢阳先前的说辞,他已经能隐隐约约地猜到一些:
“你是想,建立自己的兵工厂?”
虽然是疑问的话,可语气里已经带着些肯定了。
“对,不光是兵器,还有粮草,马匹……这些都需要考虑进去,江南是粮食储备的点,我这次不光是想要江南的铁匠工艺,更是想要江南的粮仓!”
顾楼月一时间说不出来话。
“少主,这些不能说啊。”陆叔在一旁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