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嘴,现在你一句话都不要说,老老实实给我在旁边听着!”
顾楼月被打懵,剩余的话也一并被打回到肚子里面。
被打了一巴掌后,顾楼月才算是冷清了头脑,默不作声地跟在秋姿的身后,他也明白,似乎秋姿比现在的他更能承担大局。
支开了一干人等,大夫独留下周玉箫,秋姿和顾楼月三人。
大夫咳了一声,道:“那个我长话短说啊,那夫人身后中了五箭,那帮灾民处理得还行,将箭身断了,箭刃埋在了身体里面,其中有两处靠近着腹部要害,想弄出来又不死人,除非华佗扁鹊在世。”
“那若不拔出来呢?我记着有的士兵从战场上回来,就有身上中箭拔不出来,跟了一辈子的。”
大夫叹了口气,“那人家至少是男人,男子的身躯本就和女子有着极大的差距,而且若是拔不出来,倒不至于等死,关键是破伤风啊……”
“破伤风?”
“……致身体强直,口噤不开,筋脉拘挛,四肢颤掉,骨髓疼痛,此皆损伤之处,中于风邪,故名破伤风。”
这名大夫显然是经历过些大风大浪的,口气不乏带着无力。
“这箭头裸露在外的部分有锈迹,而且这妇人也有了稍许发病的症状,多半是已经发病了,破伤风一旦发病,撑不过半个月的,你们还是抓紧时间准备后事吧。”
“半个月?”
顾楼月呼吸声都带着颤抖,掌心冒着冷汗,曾经多少个生死瞬间都没让他如此害怕。
他不知道是哪一步走错了,或者是做了什么事冲撞了老天爷,好不容易找回秦烟,竟然是这么个下场。
“顾楼月……”秋姿脸上也同样难受。
“是徐家的人害她的吗?我要去问他们,是不是徐家!”
顾楼月拍桌而起,起身便要去质问,这次连秋姿也不拦着他了。
周玉箫虽然与顾楼月向来都不对付,可眼下这样的情况,他没有权利多说什么。
场面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秋姿开口,冷静且沉重地说道:
“大夫,秦烟她的情况,估计撑不到半个月,您看能不能想想办法,让她尽可能多活一天,能多一天是一天……”
大夫皱了皱眉,“这位夫人,我不建议你们这么做,虽然我话可能有些难听,可现在药石无医,多一天无非是在增加她的痛苦罢了。”
“我知道您的意思,您刚刚不也是说,现在得准备后事,那至少得让秦烟醒过来,让我们去尊重她的意愿才是。”
大夫默了良久,才道:“我知道有一种办法,含人参片再加以针灸,能换得半日清醒,可这一时半会儿,人参片什么的……”
周玉箫道:“无事,我记着我们家在邻城的商铺处有存上那么几两,马上找人去取了就是,就当还他当年在边塞的人情了。”
秋姿,“谢谢。”
大夫起身,自家主子都发话了,他也就没理由再拒绝的了。
“那我就下去准备了,告辞了诸位。”
大夫也离开了,屋内又再次安静下来,良久,周玉箫才发声道:
“那个人,对顾楼月很重要吗?”
秋姿看了他一眼,“我们青楼的人,大多都是没了根的人,都以兄弟姐妹相处着,这么说吧,你有多稀罕你那个宝贝妹妹,班主就有多看中秦烟。”
说罢,或许秋姿觉着二人终归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便只身离开了,回去照顾秦烟。
推开门,似是意料之中一般,顾楼月坐在床边,守着秦烟。
秋姿上前拍了拍顾楼月的肩膀,“你先去休息一会儿,两天没合眼了,这样下去,身子吃不消的。”
顾楼月不予作答,秋姿叹了口气,将大夫的原话复述了一遍。
他还是没什么反应,良久,才道一句:
“我一定要徐长稚血债血偿!”
秋姿恨铁不成钢地道:“除了这个你就没别的话吗?你非要这几天去杀了那个姓徐的吗?你就不想,等你这一来一回的,秦烟还能看得到吗?”
顾楼月脸上还有刚刚被打那一巴掌的红印,格外显眼。
“秦烟惦记的是阿宁,还有你这半个徒弟,阿宁小不知事,你还小吗?”
吱呀——
门外一声轻响,二人同时转过头去。
阿宁小小地依在门外,眼眶周围红红的一圈,很明显是已经哭过了,小手支撑着门框,站在门槛外,不敢进来。
王大哥站在门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不好意思啊二位,这是他自己跑过来的,我马上带他回去啊。”
秋姿突然道:“不用了,让他进来说说话吧。”
说罢,又转头对顾楼月道,“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阿宁还需要照顾,你总得说些什么,看如何告诉阿宁这些事。”
顾楼月沉默不语。
秋姿走了出去,将阿宁带进来,随后关上门。
“我说姑娘啊,你们这是不是不太好啊,那还是个孩子啊。”王大哥不解道。
秋姿翻了个白眼,“这人生在世啊,就跟吃面一样,吃一碗少一碗,见一面少一面,不趁着现在多看几眼,指望着将来吗?你们一路逃难上来,难道还不明白这么个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