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比起那莫名多出来的刺客,顾楼月对谢阳这神出鬼没的行踪倒是更感兴趣,结合着刚才外面小姐妹的话,估计他在醉生楼已经住了有段时日了。
听到这个问题,谢阳莫名显得有些个委屈,“京城不知何时起,巡城的兵卫会彻查异族人士,我害怕被发现所以就没住旅店,本着碰运气来醉生楼的,见无人便住了下来。”
这话说的,配上那难以忽视的大胡子,像极了一只无家可归又可怜巴巴的大狗狗,还补充道:
“我京城不熟,曾经常来的地儿就班主你这里了。”
顾楼月叹了口气,“衣服也不换,一身边塞服饰招摇过市吗?”
“没,来京城前就买了大魏服饰,可只有两套,怕脏了,不上街时就穿自己的衣服了。”
谢阳回答地倒是坦诚,听着倒也觉得可怜。
“你来这里多少天了?住的哪个房间?屠爷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顾楼月很是关心地摸了摸他的胳膊,谢阳的块头结实,长得也比他高了,算起年纪来也差不多二十了,这个年纪在京城都应该生孩子了。
正寒暄着,二楼的小侍又跑了下来,话语带着一丝着急:
“少主,花街外来了皇家的人!”
谢阳眉眼一凝,朝小侍的方向走去,一边分析道:“不对,今日班主与信王回朝,皇宫应该宴请,莫非是班主你……”
想着皇家的马车可能是冲着顾楼月来的,谢阳即使再想叙旧,也不得不离开了,“班主,我身份特殊,不能多留,就此告辞……”
“等等!”顾楼月立马止住,目光凝视地看着他,沉声道:“谢阳,你还相信我吗?”
“班主,我相信你,你想说什么?”
谢阳几乎脱口而出,对于顾楼月的话,他似乎从来没有过质疑与否认。
“少主!?”
小侍惊讶地不知该说什么为好,他今儿是第一次见顾楼月,可也听说过对方的名号,镇远侯将军,信王的幕僚,朝廷的新晋爪牙,无论从哪个角度去想,他都是和朝廷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人,外来的皇家禁军多半与他有关,所以不能过多地去深交。
“等下的来人多半是来找我的,你若是留下,或许会听到你想打听到的事情,我言已至此,是走是留,你自己决定。”
“既然如此,那我便留下。”
谢阳这话说得坦诚,身旁的小侍可是魂都要吓没了。
“既如此,在二楼偷听着吧,如遇情况不对,找准时间逃跑即可。”
谢阳点头,很听话地就上楼了,顾楼月说完便提着灯在大堂找了处椅子坐下,随后便不出声,安安静静的,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上了楼,小侍心里是紧张的不得了,显然是一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模样,“少主,要不我们先走吧,现在离开应该还来得及!”
“来记得,吗?”
谢阳轻轻推开二楼外窗,只露出一个小小的缝隙,而底下已经来了一群禁军护卫,虽说算不上里三层外三层的,可直接将花街的入口给堵死了,此时想逃出去,堪比登天。
最关键的是,他们并不知道对方为何而来。
小侍最怕顾楼月之前说的那些是忽悠他们的,心里不断祈祷:顾楼月,你可千万别骗了少主啊,我们少主当年重伤昏迷时,叫的可是你的名字!你千万不要负了他啊!
吱呀——
楼下传来一声开门的轻响,紧接着照进来许些光亮,脚步声一同入场,细听并不杂乱,估摸着进屋的人不多。
“你们还真的来了,比我预想的稍微快些。”这是顾楼月的声音。
“镇远侯大人的盛情邀约,本王可不敢懈怠。”声音慵懒之间带着一丝纨绔,不看便知是个贵族子弟。
谢阳在楼上默声观察着,凭着楼梯偏僻的角度,他能在木纹的夹缝之中看清来者,如在曾经,这倒也是熟人。
“二皇子,李长颂。”来人直接自爆了名号。
说起,李长颂,谢顾二人自然熟悉,赵贵妃的儿子,赵家倒台前,朝中呼声最高的皇子,长相不如大皇子刚正,也不如五皇子风流倜傥,给人一种温润如水的感觉,可眼眸却带着少有的谋略。
近些年京城鲜少有二皇子的传闻,坊间流传他夺嫡无望,可如今一见,才知他野心未消。
“万事不过交易一场,寒暄的话我不想多说,也没必要浪费你我二人的时间。”
这声音与刚刚辩若两人,清冷地在这炎炎夏日都能打个寒颤。
“顾大人,您早上遇刺一事源于大皇子的手柄,他的封地靠近边塞,一直用重金在西域招募能人异士,信王在朝中是个独来独往的家伙,当初大皇子朝其抛出橄榄枝时被拒,近些年他权势已大,也有些想要吞并异党的想法,您带着江南的壮举回京,又由信王推荐,他即便不能招揽,也得让您和信王之间生出隔阂。”
李长颂倒也是个直来直往的,且身为皇子,言语之中一直用着敬词,实属难得。
‘竟然是大皇子……’
谢阳在心中默念,虽然他对李长颂的话并不是全然相信,可这个情报确实有不少依据,甚至他也知道一直有京城的人在西域招揽人士,但真相来的如此随意,属实是出乎意料。
看来此番回去,不少事得整顿一下了。
小侍的脑袋瓜子显然没谢阳想的那么多,可单凭李长颂的几句话已经让他震惊得哑巴了。
这个顾楼月竟然能让当场二皇子亲自来给他递消息,还是关于大皇子与边塞的秘事!?难怪少主毫无顾虑地信任他,他真的是一个对头而已吗!?
楼下,顾楼月依旧坐着,脸上毫无动容,“二皇子殿下不如说说想要什么吧,若是分量不低,就这点可不够啊。”
顾楼月面色平淡如水,一如往常,在这个谈判场上,他宛如一个轻松答卷的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