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地理的缘故,北寒这里即使到了半夜三更,天都不会黑下来,山的那边偶有微光,但并不见暖阳,殿中火把燃的旺盛,可却不觉着有一丝热度。
烧了一壶热水,顾楼月走到屋外,手捧着取暖。
“顾大人打算在这里呆上多久?”
吴县令缓缓走来,脸上笑得倒是和蔼。
“这话什么意思?你这儿不是缺人,怎么感觉是要撵我走似的。”
吴县令:“大人这不就误会了嘛,这地方您也看见了,早在您之前,朝廷就派了不少官员来整治这里,他们要么不干了申请调职,要么直接请辞,连官都不做了,看您器宇不凡,多半是哪家的世家公子,哪能受得了这地方啊。”
顾楼月听完,倒也没生气,这吴县令倒不是什么坏人,能这么说不无道理。
“吴县,这是您在北寒的第几年了?”
“……算下来快三十年了吧,这怎么了?”吴县令被问的一头雾水。
“那你是一定见过北寒最辉煌的模样,对吧。”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三十年的光景,几乎贯穿了上一任北寒王壮阔的一生,这位老者也是一名历史的见证者,他最清楚北寒曾经是何等风光。
吴县令也如顾楼月所料的一样,沉默住了,眼里泛起一丝向往,九分踌躇。
“吴县令,我并不会承诺您多么宏大的前景,其实来这儿并非是我自愿,我的家人在边塞城,我们都有着不得不留下来的原因。”
“……”
吴县令默了,可从他的态度来说,倒也是允了。
可以说,自从北寒王倒台后,这里的人该走的都走光了,吴县令能留下,与其说是自身的职责,倒不如说是一种当地人的使命感。
这里的夜并不漆黑,才暗下去没过多久便已经亮了,军队的到来让这里多了丝人烟,顾楼月命他们做的多半都是修缮房屋,安营扎寨的事,说实在的有些大材小用了。
天数不过三日,陈潘将军带领的第二队行军便已经赶来,与之而来的,还有个顾楼月意料之中的坏消息——
京城的军队只来了一万,原本是应该有两万的。
这一万的军队还有分批调至边塞六洲各个郡县,最后能到北寒最前线,恐怕连五分之一都没有。
况且陈潘将军来,还带来一位旧友——红袖。
“边塞的风还真是大,能把你给吹过来了。”
红袖来时,头上兜帽与面纱包裹得很是严实,浑身上下密不透风,北寒天气寒冷,但也不用如此憋死自己的方式来保暖,而且左顾右盼,得亏身旁的小厮开口介绍了一番,不然都认不出来,还以为是哪里来的探子。
顾楼月坐在梯子上修缮房顶,见红袖来了,便打趣地说了几句。
不过对方的反应,倒有些不同以往。
“顾楼月,我有急事相求。”
是记忆里熟悉的声音,只是隐隐约约发着颤,似乎在害怕着什么,裸露在外的手也是紧紧抓着衣襟,冒青的血管加上冻地微红的皮肤,确实我见犹怜。
顾楼月意识到事情或许并不简单,当即从梯子上跳了下来,领着红袖便到一处空地,才问道:“发生了何事?”
红袖摘下兜帽,压低了声音,“你家的那个小姑娘,三日前出去便没再回来,醉生楼的人想上报,可官府早就换了新人,当下又乱,压根儿不管这些人口失踪的事,秋小姐担心出事,托我来告诉你。”
“小姑娘……莫非是小桃仙?”顾楼月呼吸一滞,眼神不确定地问道。
“就经常跟在你屁股后面跑的那个,对,好像就是这个名字。”红袖稍作肯定道。
顾楼月咬牙:“凭空消失的吗?一点线索都没留下吗?”
他就不信了,平白无故一个大活人,难不成还能活生生地消失了不成,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红袖脸上露出过为难之色,“因为战乱,人口失踪在边塞已经是常事了,我那楼内都有姑娘不明不白地就失踪了,近年来信王不回京城,即使我在城内有权,也无能为力。”
“不明不白的?”
顾楼月听着都觉着蹊跷,不过可以断定一点,至少对方不是第一次作案了,肯定是惯犯,他才离开边塞几年,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
“二位,你们要是着急的,我倒是有个好主意。”
顾楼月一筹莫展之际,陈潘将军突然冒了出来,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似乎早有准备。
“陈将军有什么办法?”
顾楼月当即皱了皱眉,他很是不喜偷听这样的行为,可碍于当前事态紧急,他便忽略不计。
“别拿这种防备的眼神看着我,我可是真心诚意的。”
陈潘将军这话说的倒是坦诚,连眼神都是装作一副无辜的模样,“在北寒往南,有一处异族部落的城邦,那儿窑子多,若是被拐卖出城,贩子多半是去这么个地方。”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当年跟随北寒王镇守这里,也当过一段时间的探子,对西域略有了解,你们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来问我。”
陈潘将军毫不低调地显现出自己宽阔的胸襟,那真诚的眼神当中看不见一丝虚伪。
顾楼月皱了皱眉,他总觉着有哪些地方不对劲,而且觉着陈将军的出现似乎太过巧合了点,而且他知道的正好当下所需的内容,只是容许他思考的时间很少,且也只能同意下来。
“好,陈将军,回去准备一下,我们今晚入西域!”
巧合的是,打算进入西域前,二皇子答应的情报送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