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正厅内,晋王元承恒神色慌张,按理说除了王朝更替、皇室覆灭,应该没什么大事能叫他露出这副样?子。
可他现下的表情?,实在是?太?不正常。
元承恒正在堂前来?回踱步,时不时望望堂上?静坐那人,他嘴唇翕动几下,显然是?有话要?说、却又不敢。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远处有一人静静地?坐在木椅上?。细看那人面?貌,竟然和晋王是?一模一样?。人端得是?个不动如山,任凭晋王在下首如何纠结如何不安,依旧一言不发?。
但他面?色却阴鸷酷烈,显然也是?有心事在怀。
元承恒终于是?停下脚步,大着胆子小声问了两句话:“南先生,南先生?”
可这话却杳如黄鹤一去不回,没有半点回音。
空厅里久久地?没人再开口,晋王心里焦急万分,面?上?却不敢露出一丝不满。犹如进宫面?见圣上?一样?,他额头不自主地?渗出一片冷汗。
好半晌,座上?那人才慢慢悠悠地?开口了:
“嗯?”
听不出什么感情?来?。
元承恒没接到不妙的信号,但人开口还是?一如既往的谨慎,他在原地?踌躇了片刻,这才咽了一口吐沫道:
“南先生,要?不、要?不算了吧?”
拜神南使哼了一声:“算了?你说的,是?什么事儿啊?”
“造反是?大罪,现在说不准陛下已经?知道了我同您来?往的事情?。要?不——”
“我们就算了?”
元承恒小心翼翼地?提议道。
他是?梁怀帝的庶长子,论长相论才干都是?中人之姿。虽然不是?没肖想过那个位子,但他胆子不大,清楚地?知道自己有几分几两,也仅限于想想。
然而七年前拜神教的人找上?门来?时,他居然一口答应了这谋反的计划。
事后元承恒想了很久,打破脑袋也弄不清楚,自己为何会答应这离谱的提议。他想过和陛下坦诚一切,然而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控制他,让他生生停在王府大门口,一步也迈不出去。
像是?什么邪门的法术一样?。
于是?他再也不敢生出什么背叛的心思,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地?走在这条九死一生的路上?。
闻言,座上?的南使露出一点不耐烦来?,心道要?不是?皇室人丁稀少,他们何必去选这么个窝囊废。
现下他也不敢去找宇文教主,去借用那可以短暂改变别人的秘术。北使死得太?奇怪了,不像是?为了掩盖和那人的联系,倒像是?......
倒像是?有人要?他故意去死。
此刻再忆起西使南下时同她说的话,拜神南使有一个荒诞离谱的想法:
宇文教主想把他们四个都杀了。
但无论心中作何感想,他至少不能在元承恒面?前露怯。
“不必担心那么多。”南使如常般回了一句,一副胜券在握的淡定模样?。
“可现在距离初七还有半月有余,我怕还未至约定的时间,便被陛下......”
元承恒忐忑不安。
他们猜测那突然冒出来?的无名是?梁帝指使,而元承瑞身边可用的顶尖高手不过一个梁先生,其余宗师都不足为患。故而初七的子夜,便是?对梁帝动手的最?好时候。
本来?是?这样?计划的。
但近些日子,宫里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以至于他们的筹谋处处受限。
进展不顺,南使亦为此伤透脑筋。听元承恒这么一说,他心头倒莫名闪过北使被钉死在门上?的惨状。
掂掂手上?的玉盒,南使一时在心中暗自庆幸未把此事告知教主。
一念之差,或能救他一命。
于是?片刻间便有了决断。
他冷哼一声,看向远处心神不定的元承恒,沉声吩咐道:
“那就不要?等到初七。”
富贵险中求,拍案定乾坤。他是?宗师圆满,尽管无法杀掉卫先生,也至少有把握在乱境中拿回那金剑剑尖。
再加上?他手中的剑身,未尝不可以试一试那法子。
可惜庄茂学治下不严叫消息不慎走漏,以至于那积攒许久的血池白白落到了陆赠秋的手上?,否则,他可以有十成十的信心。
南使瞥了眼元承恒,不过这样?准备仓促,这小子和星使估计一个都活不了。
元承恒闻言果然也想到这层,他小声嗫喏道:“可南先生,那我们的人不是?就是?去送死么?”
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有精力为手下人着想。
南使嗤笑一声,“死便死了,等你坐上?那个位置,还愁找不到人?”
“尽快去办罢,不要?让我说第二?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