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扭曲的黑色雾气越来越浓重,最后似乎凝成了实体一般,小小的一团,一眼看去,倒像是个婴儿大小一样。
“我不甘心,我只是不甘心……”那团黑色雾气声音低哑又阴鸷,“好不容易,我好不容易快过上好日子了……”
“我终于考上了大学,可就因为没有钱……好,那我去打工,可工钱呢?讨不到工钱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来害我?”黑色雾气凝成的那一团尖声叫嚷起来,“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发生这样的事啊?”
白鹄立低着头,看向那团黑色物体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忍和怜悯。
“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
“可是无论你有什么原因,你的时间线已经结束,命中三尺难求一丈,非要强求,还伤害别人,就变成你的过错了。”白鹄立平静开口。
那团黑影愤怒地喘-息。
白鹄立没有管那团黑影,继续道:“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我不是地府的那帮人,不会管你这个,可你一个怨灵,害了别人一家出车祸不说,还挂在人家护士肩颈上,跟着回家是又想做什么?”
“如果不是我正好路过,明天那个用尽全力救你的护士,只怕也是凶多吉少——那她可曾有对不起你过?”
黑影顿时语塞,“我……”
“但今日我不是来听你诉说冤情的。”白鹄立正色,纤长的睫毛垂下,盖住了他不同于常人的亮金色眸子,看着地上蜷缩的那团黑影,右手摊开,上面有一个画着繁复红色图案的白瓷小瓶子。
“你身上已染了人命——自己进去,还是我‘请’你进去?”
见到那个小瓶子,地上的黑影明显颤了一颤,仿佛被压制住了一样,哆哆嗦嗦道:“我、我自己进去……”
白鹄立倒也不为难,将瓶口的塞子拔掉,安安静静等着。
夜晚的寒风吹过,带起小区绿化的大树枝丫上仅存的几片树叶,发出一阵“沙拉沙拉”的响声。
风似乎也吹动了云层,厚厚的云把天空中唯一能看到的一点月色,遮了个严严实实,让这个本来就没有路灯的角落,更暗了几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时,那黑影直直的冲过来,眼瞧着就要撞上白鹄立的眉心!
“呜——呜——”
风刮过,带走了树枝上最后几片孤孤单单的树叶,枯黄的树叶打着旋儿落下,就在快要落到地面的时候,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射中一样,顿时整个破碎开,被搅成了满天碎片,再重新散落在地上,周围也渐渐重新恢复了平静。
白鹄立依然站在那里。
他全身隐隐散发着一层金色的光,光不亮,但在漆黑一片的夜色中却分外显眼。
那黑雾已经快要撞到他的眉心,却顿在半空中。仔细一看,那一丝金光已经把黑雾牢牢捆住。
黑影挣扎着尖叫,尖锐的声音就像是指甲划过玻璃一般刺耳,“放开我——你们这些讨厌的天师!”
白鹄立一把揪住黑雾的尾端,不再客气,用力将它塞进小口的白瓷瓶中,一边塞一边还在絮絮叨叨:“也实在是少见,身为怨灵看见我,竟然还能这么理直气壮!还想杀我?”
一激动,甚至还带了点口音,“朝天借胆呢?”
黑影还在奋力挣扎,“现在多管闲事,当初为什么不来救我!”
终于将一大团黑雾塞进一个小小的白瓷瓶中后,白鹄立长舒一口气,气定神闲地把最后的瓶塞塞上。
一张精致的小脸上满是得意的快乐,他晃了晃瓶子,“你错了,我不是天师,下辈子记得把眼睛擦亮些。”
然而下一秒,脸上的得意就被茫然所取代,他眨了眨眼,望着天上当空的月亮,忽然发出一声哀嚎。
“嗷——完了,回家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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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铁到站,时澈顿了顿,还是在那个翻着白眼的妖物身上撒下一点符灰,虽无驱邪镇压之力,但可用于日后追踪,便出了地铁。
经过海珠一行人的时候,坐在海珠边上的年轻人忽然吸了吸鼻子,疑惑地看向时澈离开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