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吧。再跟你多探讨一个字,我感觉头疼。”虽然嘴上说着头疼,可陆丛说完还是走过来直接扯住沈潭的伸臂,感觉对方有挣脱的意思还用力往下压了下,同时伸手解下了止咬器拎在手上,不忘为自己放水的行为解释道,“交换的集市都是普通的异能者,他们之中很多和联盟那些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差不多,戴着这个太扎眼,到时候咱们什么都买不成了。”
沈潭没有回答陆丛,不过还是由着对方将他一路拉过去。
到了人多的地方,陆丛才放开手,他知道沈潭并不需要自己一直牵引着也能走对方向。
陆丛和卖家交谈的时候,沈潭就一个人安静站在路边。这条街给他的唯一感觉就是乱,对于一个失去视觉但其他感官更加敏锐的人来说,这里实在是太吵了,虽然如陆丛所说,整条街上大多数人的力量源都微弱到几乎感知不到,就算真的发现自己猎食者的身份也绝没有威胁,可沈潭还是不适应这样的热闹,特别是有路人注意到了他的时候。
一个肤色白净、面容姣好的高挑青年独自站在路边,立刻便有好奇的路人聚集过来,再看沈潭双目紧闭却不像是睡着了的模样,立时惹来不少人的怜惜关怀。即便沈潭从始至终一个字都没有说,依旧不影响周围人的热情。
陆丛在沈潭‘爆发’之前把人解救下来了,这里的街坊邻居大多都熟悉陆丛,看到他过来牵人,还以为是陆丛又从哪里救回来的人。寒暄询问,甚至不忘把随身带着的生活物资分给沈潭一些,陆丛最后把那些都推拒了,随便找了个理由把人拉进了小店里。
好在街上的人单纯只是热情好客,并不为其他,所以也没有追进来。
两人一进来,店主夫妇就相视一笑。男主人熟稔得和陆丛开起玩笑道:“陆队这是又带基地的新人来照顾我生意了?”
女主人看到沈潭站在原地也不和陆丛说话,以为只是新人拘谨,为了缓解紧张气氛还倒了杯水送过去,一边笑着说道:“孩子,别紧张。你们陆队是我们店的老顾客了,他不是什么严肃的人,你不是第一个被他带来买东西的队员,他……”
缓和气氛的话在看到沈潭紧闭的双眼时戛然而止,淳朴的店主妻子回身看向丈夫,两人都不确定沈潭的眼睛是什么情况。还是一旁的陆丛开口解释道:“没事,他眼睛看不到了,人也不是…很爱说话,你们别介意。”
“是不是在外面林子伤的?怪可怜的,看着还很年轻。”男主人发出一声叹息,基地的人并不知道陆丛离开的这段时间是去法斐卧底,只知道他是外出执行任务,还带回来很多受苦受难的同胞,便以为瞎了眼的沈潭也是,心中不忍便道,“这样!我送这小伙子一样东西,其他的还是老规矩。”
店主人和陆丛显然已经很熟了,自然也不会跟他客气推拒,只要求送沈潭一件,还不许陆丛两人拒绝。
“谢了,班叔。衣服还是老样子,选两套。呃…就比我平时自己买来穿的瘦一点就行,我们身量差不多。颜色素一点,白色或者米色、天蓝这种都行。”从前猎食者的纯黑制服让沈潭看着比他本来的年龄要显老,再加上沈潭平时说话的口吻以及处事的风格都十分老成,也导致陆丛第一次知道沈潭比自己小十岁多的时候觉得不可思议,现在既然已经摆脱了法斐那个阴影,就该穿些年轻人的颜色。
趁着店主人忙活的时候,陆丛瞥到了一旁的配饰区。说是配饰,其实也就是各种款式的发带或是手环。陆丛扫了一眼就看中了一条接近银色的浅灰发带,两指余宽的带子似乎拿来当遮掩的眼罩正合适。整体并没有多余的点缀元素,只是在不起眼的地方手工绣了一朵白色的腊梅。
陆丛将那条发带取下向女人询问道:“婶儿,这个两边能改成绑带嘛,我想拿来给他挡眼睛。”
“可以啊,就送这个?”
陆丛点了点头,老板娘很痛快地应下了,拿着那条带子去了帘子后面。而这整个过程,沈潭都没有对此发表过任何意见。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店主夫妇拿着改好的衣服和眼罩出来。衣服是打包装好的,只有那条改好的眼罩被老板娘拿在手上,陆丛支付了全部的费用后从店主夫妇手里接过了东西,走到沈潭身边的时候说道:“稍微蹲下来一点,我手里拎着东西,不方便抬手帮你系。”
“遮不遮有必要么?”
沈潭虽然嘴上这么说,可陆丛直接上手按他肩膀的时候,他还是没怎么反抗就屈膝稍微下蹲了一些。虽然现在这身袖子上有血,衣服也有些肥大,但整体风格还是和眼罩比较搭的。陆丛很满意地拍了拍沈潭的肩膀。
“嗯,很适合你。”陆丛回身和店主夫妇告别,然后才用空余的那只手去牵沈潭的手,在店主夫妇的目送下离开了这里。
“要去哪儿?”
陆丛的家就在基地附近,甚至前几天留在院外的种子气息还能感知到,但沈潭明显感觉陆丛拉着他没有停下的意思,路过了家却并没有进去,这才有了现在的疑问。
对此,陆丛是这么回答的。
“趁着你这身衣服还没完全报废,去给基地的小伙子们一点深刻的教育,要不然明天新买的衣服又要报废一套了。”
第56章摸底
陆丛带沈潭进入基地训练场的这一路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等碰上了人被一问,陆丛才想起来他把沈潭戴的止咬器给摘了,导致基地的年轻一辈缺少了这个关键的辨识物品。不过陆丛也并没有给沈潭带回来的意思,就这么带着人直接去找今天基地负责训练的教官。
年轻的大多数没亲临战场,更不曾与猎食者有过对战,而异能者多年来一直处于较被动的处境,导致他们没有活捉的个体供年轻一辈试炼,所以自卫军中大多数年轻人并不能分辨出猎食者。然而自卫军的教官都是曾经的战士,因为各种原因从前线退下来,他们是辨得出身份的。只不过沈潭二者参半的情况着实让几个教官有些困惑。
陆丛对此进行了解释,几个教官还是有些本能的敌意,但出于对陆丛的信服,以及周琼儿子这个身份,暂时对沈潭放下了动手的念头。
各队的领队与负责作训的教官们齐聚在临时会议室,一部分人因为早见识过沈潭的实力以及知道他是周琼丢失的那个孩子,相对不知情的要淡定得多。
见人都到齐了,身为总领队的陆丛清了清嗓子开口道:“高层会谈已经结束两天了,想必大伙或多或少都知道了一些细节。这是周姐二十年前丢失的那个孩子,也是……法斐那位间接帮助了我们成功营救同胞的前任典狱长。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他现在同时兼具猎食者和异能者的身份,但现在我们的目标一致,我希望各位能够放下成见,为异能者的将来…携手共勉!”
陆丛从来没用过这么公事化的口气宣布过什么事,不过得益于他这么多年来平易近人的处事风格以及无人能及的强大实力,即使各分队领队和教官们对他此时此刻的领导姿态有些诧异,却没有一个人表达不满。陆丛将当初的功劳都归在沈潭身上,以他的立场说这话一来是足够有说服力,二来也是为沈潭叠层保护甲。
周琼的儿子、兼容的身份、帮助异能者而背叛了法斐的前任典狱长,这几个要素叠加在一起,足够让在场众人肯耐下心听沈潭后面的话,那么这样一来计划也就算了成功了一半。
陆丛环视了众人,见他们没有异议,便接着说道:“在正式公文传达到基地之前,我先简单说明一下。目前基地人口激增,而联盟和猎食者也必定会阻止反扑,为了所有同胞不必世世代代被拘束在这个地方,代首领武执决定接受沈潭的建议,以最快的时间培养一支反制猎食者的精锐部队发动奇袭,彻底扭转百年来咱们异能者不利的局面,堂堂正正与人类联盟谈判,让后世子孙不必永远蜗居在这里。”
领队中有知晓较多内情的在陆丛说完之后举手示意,得到允许后开口提出疑问。只不过他并非冲着陆丛,而是一旁安静坐着的沈潭。
“沈潭,我听说你在高层会议上说自己能培养出一支不败铁军?我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培养?毕竟…漂亮话谁都会说。”
面对异能者领队提出的尖锐问题,陆丛并没有阻止,尽管那人是带着些质问的口气,但疑问是合理的。而想要让这些异能者中的佼佼者信服,势必是要拿出些真东西的,
沈潭神色从容,面对质问淡定回道:“很简单。”
“哦?愿闻其详。”
“你们之前之所以处于不利地位,并不是因为异能者整体战斗能力不如猎食者,而是你们不了解猎食者的战斗模式。而反观猎食者,他们在对战异能者之前就已经经过了严格的针对训练,换句话说,你们一开始是盲打,而猎食者是从一开始就捏住了异能者的弱点,胜负自然一目了然。不过……”沈潭话锋一转,突然笑了一声,“你们也不用这么忌惮猎食者,现在的这批已经和当初制造阴影的截然不同,战斗能力整体下降了很多。”
在沈潭说完之后,陆丛补充道:“另外还有一点对我们有利,猎食者内部现在分了几个派系,其中一部分人想恢复普通人的身份。目前周姐的实验室正在加紧转化药剂的研究并已经取得了一部分成功,以此为谈判条件,也能大大增加我们成功的概率。”
陆丛将猎食者消耗生命力为代价使用能力而导致整体寿命偏短,以及‘溶解’的情况都告知了其他人。异能者被猎食者压迫的历史已经持续了百余年,在座都是自卫军的精英,没有人会不为即将到来的希望而振奋。
先前提出疑问的那个人态度也有所缓和,但还是追问道:“听起来确实很可行,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说得更清楚一些。陆队召集我们不就是希望能尽快组建起这支队伍?我们身为自卫军的领队和教官,总得知道更加详细的才好开展训练。譬如猎食者的弱点之类的,也希望能一并告知清楚。”
陆丛帮忙补充,只是扭头看着沈潭,等待对方开口。
“在座既然都是自卫军有资历的,应该和猎食者有过交手经历,我想听听你们对于猎食者有多少了解。当然,你们也可以讨论后给我一个统一的答案。”
陆丛冲那些人点了点头,自己却并没有参与到讨论中。异能者这边倒是效率还不错,很快就将所有已知信息汇总,并由最开始提问的那个人代为转述道:“我们知道的不算多。首先是猎食者的精神力普遍较强,在所有异能中,精神攻击远比物理意义上的伤害更致命,目前自卫军中高精神系异能的人数只占四成,其中还有一部分是类似您母亲…周姐那样治疗系的,并不适合参与前线战斗。其次,猎食者中体型差代表了能力不同,通常应该是组合战斗,自我恢复的能力强。这一点,我已经在之前您和前分队长高开的战斗中见识过了。”
“其实你们了解得差不多,剩下没提到的,刚刚陆丛也已经补充过了。猎食者并不是天生异能,是人为改造产生的劣化个体,无论使用伪异能还是自愈能力,其消耗的本质是生命力,且猎食者的细胞、器官老化速度比正常人要快几倍,换句话说……越是无节制使用能力,死得越快。而‘溶解’就是猎食者没有多余的生命源可消耗时的一个自毁程序而已。‘溶解’通常从大脑开始,所以法斐一战我失去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