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照雪:“他只想事情闹大,闹得市政放弃泰恒,地标烂尾双输啊。”
裴哲颔首赞同。
可他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冬天时,隋迟安提到的“驰元”和“赵驰显”。
他调查过,赵驰显是赵以川的父亲,但人现在好好的,前不久还了一部分资金给法院,还款意愿很积极,总体来说不至于走投无路。
而当年赵驰显耗尽自己身家投资了一家公司,对方在发展之初势头良好,也确实看不出会突然人间蒸发的迹象。它宣告破产时,受害的不止赵驰显一个人。
看起来,赵驰显属于普通的投资失败。
而驰元清算出售,是这个连锁反应中不太意外的一环。
惟独一丝蹊跷,不过驰元独享的不少生产专利几经周折转让,如今的持有方是泰恒底下一家成立不久的全资子公司。
可商海诡谲,这本没什么稀奇的。
今天裴照雪说南桥的事,裴哲忍不住想,驰元融资失败、转让专利、最后泰恒居然获益最大,这其中,难道真被隋迟安猜对了么?
裴哲稍微走了下神,被裴照雪唤回现实:“小哲,华建八局那边,没什么问题吧?”
“很顺利,隋迟安在全程对接。”
裴照雪对隋迟安还是放心的,闻言,她看向裴哲疲倦的黑眼圈,情不自禁端起作为母亲关心孩子的本能:“这段时间……你太辛苦了。”
“我还好。”裴哲说,“但隋迟安接下来半年都会主抓科技中心,我打算从几位部门高管中提拔一人分担下他的日常事务。”
裴照雪微笑:“那这样你可以放个假了。”
裴哲乍一听没懂。
“不打算去度蜜月吗?”裴照雪笑得更深,“听说你和小赵最近都很忙,下个月你忙完了,等他手里的事告一段落,你们出去玩一圈怎么样?”
“怎么突然提……”
裴照雪啜了口白茶,说得天衣无缝:“你就知道工作,搞得小赵也跟你一样只顾工作,这样两个人渐渐地容易疏远。新婚不住在一起我之前不多过问,左右是年轻人的自由,但感情需要维护啊……长期不见面,他的心思还在你身上么?”
喉结微动,裴哲抓住最后一句话,心里霎时警铃大作。
“赵以川他……”
“哦,小哲你别误会,妈妈不是对赵律师有意见。”裴照雪笑了下,“但如果出现矛盾,或者感情有问题了,总得先寻求解决方案。”
她什么意思,赵以川和别人有接触被她看见了?
不可能。
赵以川绝对不会。
可如果什么也没有就辩驳,此举无异于明明白白地承认“我们的婚姻本来就有问题”。
对裴照雪而言,说谎不可原谅,但只有暴露了的才是谎言。
裴哲捧着紫砂茶杯,余光瞥见清澈茶水泛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他最后说:“我和赵以川真的挺好。”
裴照雪不知信没信,站起身:“小哲,婚姻非儿戏,所有决定作出前都该试想能不能承受后果。现在别人在你背后说三道四,要想让他们闭嘴,同居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他……”
“我的建议很明确了。”裴照雪语气温和地打断,态度却坚决,“你自己决定,但我不希望这话会说第三次。”
第30章三十、备用钥匙
从剑川市回到虹市已经七点半,晚高峰末班的堵车大军还剩一个小尾巴,赵以川黏在尾巴车流中,心平气和地缓缓驱车往住的地方开。
连了车载蓝牙,此时,沈跃的大嗓门充斥整个空间。
“那法官能没问题?!质证意见一条一条都摆在他脸上了,最后全‘不予采纳’凭什么啊?明显的工伤,还是因工死亡了都!他好意思判那么点钱,打发叫花子?!川儿,你赶紧上诉,跟他们磕到底,wǒ • cāo……”
赵以川听完他义愤填膺的愤怒,这才慢条斯理回:“该做的我都做了,对方提的,我确实没想到,就不能反驳。现在找不到新证据上诉,最后还不是落到他们的手里,算了。”
“不能算了!”
“你这个旁观者怎么比我当事人都激动?”赵以川还有心情笑,“得了,你也知道人家背后是万阳集团,死了一个农民工,如果没闹上热搜影响股价他们看都不看一眼。现在出面是因为亏钱了,不然谁陪你玩儿到现在?”
沈跃声音更高:“万阳怎么了?我他妈连泰恒都不放在眼里”
“你明天还要跟泰恒的人去新加坡仲裁,背后说甲方坏话小心遭报应。”赵以川按住挂断键,“中途可以给我打电话,先这样。”
一句“赵以川你他妈”凭空掐断,车内霎时的平静竟有些不太安稳。
身后车辆按了按喇叭,赵以川抬起头。
红灯变绿了。
他踩了脚油门,车缓缓地滑了出去。
高架上,所有车辆亮着尾灯,如一粒一粒的尘埃,在光河中随波逐流。
临离开高架时堵了足有五六百米,速度被压得更慢,后视镜倒映出一双疲惫的眼睛。
赵以川仿佛长在脸上的笑容在暮色四合时分随着天光消失沉入黑暗,他本就眉眼凌厉,不笑时气质越发冷冽些,目光几乎压不住的阴沉尖锐,隐有怒意,更是锋芒毕露。
掌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暴起,用力之大,指骨节几乎发白。
法庭上,他背后是伤心欲绝的老弱妇孺,对面却是万阳这个不可撼动的庞然巨物,哪怕有舆论影响万阳反而强横诉求与受害人家属达成和解。当然无法不赔偿,可最后请求的数字却像打了赵以川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