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蔚然在家里也是那样的小公主脾气,他父母都宠着他,从小到大,要什么就给什么,对他百依百顺,溺爱得不得了。
这样骄纵,最大的恶果,就是林蔚然除了我以外,几乎没什么朋友。
因此他父母对我格外关怀,有时候我和林蔚然吵架,他父母还要来回说和,生怕我厌了林蔚然,不和林蔚然来往。
接了林蔚然妈妈的电话,我连鞋都来不及换,就急着往外面跑。
林蔚然高中的时候也进过一次急救室,那次把我吓得够呛,当时等在急救室外面的那种无助感,这辈子我都不想再经历了。
老板只知道是林蔚然打来的电话,却不知道是什么事,见我急着走,就抢先一步拦在门口:“俞点,林蔚然的事可以待会儿再处理吗?我们的事还没……”
我正担心林蔚然那边的情况,此时人命关天,哪还顾得上自己的这些小情小爱,不耐烦地说:“秦时温,让开!”
老板一怔,抵在门上的手松了松。
我正要从那缝隙里挤过去,又被老板拉了回来:“俞点,话刚说到一半,这种时候你怎么能走?我今天是要和你说清楚,其实……”
“都说了让你让开!”
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用力推了老板一把,他往后退了半步,扶着门框才站稳。
“林蔚然进急救室了。”明知道这件事和老板没关系,但我急需一个出口,来宣泄心底的焦躁不安,于是口不择言:“你现在拦着我,万一林蔚然出了什么事,我没能守在他身边,我真的会恨你一辈子!”
说完,也不去看老板的反应,只管往外跑,一直跑到度假山庄的大门,才想起这里打不到车。刚才急昏了头,什么都忘了。
正要回去找钟琛帮忙,就见一辆车停在我面前,老板降下车窗,淡淡道:“我送你去。”
在接下来的路程里,我如坐针毡,隔五分钟就打一次电话,问林蔚然的情况。
当然是没有消息,林蔚然还在急救室里。
我在心里安慰自己,高中那次那么严重,林蔚然都能扛过来,这次肯定也没问题的。他最爱吃我做的菜,还说吃一辈子都吃不够,这才吃了几年,怎么能舍得下的?
但这样的安慰并没有起作用,我越想越慌,只一个劲地催老板:“再开快点。”
老板沉默着踩下油门,那辆性能极好的跑车,在高速上如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前面,一辆一辆地超车。
有好几次,都是贴着别人的后视镜擦过,喇叭声和骂声一片。
正在我神经极度紧绷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我连忙接起,却连一声都不敢出,生怕听到坏消息。心跳声剧烈到几乎凿穿耳膜。
直到林夫人喜极而泣地说:“没事了,然然已经脱离危险了,现在正在观察。点点你不要着急,慢慢地来,路上注意安全。”
如蒙大赦。
挂掉电话后,我瘫软在座位上,用手背遮住眼睛,几滴眼泪流入鬓角,然后消失不见。
半晌,我才移开手,对老板说:“不用着急,慢点开吧,然然已经没事了。”
车速渐渐放缓。
老板拧开音响,放了一首舒缓的歌,我渐渐冷静下来。
经历过这样跌宕起伏的情绪,我对老板的事就没那么生气了,不仅如此,我还对他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情绪。
“你刚才开车开得那么快,也是被然然吓坏了吧。他总是这样让人操心,让关心他的人急得团团转,你喜欢他,以后还有得这样的日子熬呢。”
老板沉吟片刻,才道:“我开车开得快,是因为看你着急。”
我不以为然:“我就不信你不着急。”
老板道:“我也以为我会着急。”
说到这里,他便停住不说了:“算了,你现在心里只想着林蔚然,我和你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等你看过他,我再和你说吧。”
到医院的时候,已是两个小时之后了,我问明了林蔚然的病房,就赶着过去。
刚到病房门口,就听林蔚然冷声道:“都说了不是吹风吹的,你又瞎猜什么?”
林夫人道:“你是我养大的,什么能瞒得过我?今天早上你肿着眼睛回来,衣服都没换,脸和手又冰凉的,不是哭了一夜、吹了一夜的风,怎么会那样?你和点点吵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都没这次厉害,明知道点点最关心你,怎么还这样作践自己。”
林蔚然忽然激动起来:“他关心我?他要是真的关心我,那我在楼下等了他一夜,还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他怎么理都不理我?”
林夫人劝道:“这里面肯定有误会,等点点来了,我帮你问问他。”
林蔚然咬牙道:“他不会来了,以后都不会来了!他现在跟那个姓秦的好了,心里只想着他,我在他眼里算个什么?”
我听他越说越不像话,就故意弄出点动静,听里面说话声停了,才从门口进去。
林夫人看到我,像看到救星一样:“点点,你终于来了,快帮我劝劝然然,他一整天连水都不喝,这样下去怎么行呢。”
我叹了口气,从柜子上端起一杯水:“林蔚然,起来喝水。”
林蔚然没了刚才议论我的神气,先是慌着要坐起来,又别扭地停住,半晌才抬头看了我一眼,有些紧张地说:“你来了?是来看我的吗?我还以为你……”
他说到一半就停住,纤长的睫羽轻轻颤着,肌肤又晶莹,像是脆弱的瓷娃娃。
我“嗯”了一声,又重复了一遍:“喝水。”
他又别扭了一会儿,才就着我的手,慢慢喝了一口水,然后小声说:“谢谢。”
我忍不住笑了一声。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林蔚然可从来没有这么好哄过,况且我还没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