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东缩在墙角,咬死不认。
谢半珩都无语了,“正常人听见这句问话只会说‘什么举报信,你在说什么’,你呢?非说不是你写”
赵东脸色煞白。
谢半珩鄙夷道,“干坏事是需要智商”。
得像他一样,智商高,人聪明,干出来坏事才有技术含量,才能不被人抓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赵东又急又怕,直直往墙上靠,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张隐形饼,好贴在墙上。
景明和谢半珩就堵在他面前,封死了他所有逃跑路子。
景明懒得听他辩解,直接问他,“有人指使你吗?”
赵东咬咬牙。要不要、要不要把责任推给毛晃?
“说话!”
谢半珩冷声道。他眉目又凶又冷,很是不悦。今天打人了,就意味着开闸,可要控制住不能见血,让他很烦躁。
景明或许是感受到了什么,他伸手,轻轻碰了碰谢半珩胳膊。
谢半珩条件反射往回一缩。大概是被景明分散了注意力,谢半珩过于暴躁情绪平稳下来了。
“我没有、没人指使我”,赵东结结巴巴。
“对不起,对不起”,赵东一直在道歉,语气里都带着点哭腔。
他是真怕了。谢半珩力道那么大,踢过来时候就跟疯子似,他右腹现在还在火辣辣痛。
要是没能让谢半珩满意,对方真把他打死在这里怎么办?家里还有奶奶等着他呢!
“我不明白”,景明很困惑,“你为什么要去举报我?是出于公义吗?”
因为真觉得景明行为鬼祟,可能作弊了,所以去举报,那么景明无话可说。
他看不见,可眼睛清澈有神,赵东被他看得一阵心虚。
“公义?”
谢半珩嗤笑,“景明,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吗?”
秉公持义,知恩图报。
谢半珩自知自己一辈子都成不了这种人,才想跟这样人交朋友。
没有谁会不向往阳光雨露?
赵东身体开始颤抖,他就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猫,被打中了情绪开关,就跟气球一样,迅速鼓胀起来。
“公义?这世道要是有公义才奇怪!”
他瞪大了眼睛,“我爸爸开大车被人撞死!那人没钱赔,交通肇事坐牢七年,七年以后他就能出来了。我爸呢?他死了!死了!!”
“我妈把我养到九岁,给人当保姆四处打零工,累出了一身病,得癌,没钱化疗,死在家里了”。
他没有嘶吼,痛苦成了过去,撕开了伤口,已经连血都不流了。
所以他情绪并不激烈,只是质问景明,“你问我要公义?我问谁去要?”
赵东已经满面泪痕,哽咽不止。
“人穷,就是罪”。
“我得巴着毛晃,他手松,漏点零花钱就够我吃一顿饭了。他姐夫是老师,还能免费给我补课”。
他神经质念叨起来,“我得有出息、有出息!让我爸妈安息,给我奶奶养老”。
景明没说话,只是任由赵东喋喋不休,他见过太多凄惨故事了。人活着,原本就难。
况且——
“你父母去世,有没有社会各界好心人士为你们家捐款?政府是不是发放了低保?学校是不是给你申请了贫困补助?”
景明问完,认真看着他。
赵东陷入了沉默。半晌,他低声道,“我很感谢他们帮助,可……”
“可你总要想为什么别人就能家庭美满,从不用为钱操心,为什么你就得住着老破小,吃糠咽菜读书?”
谢半珩嘲讽他,“你心里不平衡,你嫉妒。你觉得穷是原罪,你没朋友是因为你穷?你被人看不起是因为你穷?”
谢半珩嘴是真毒,“我告诉你,不是因为你穷,是因为你心思阴暗,因为你性格不好”。
“单说举报信这事儿,你觉得景明作弊,可你根本没有证据,只是猜测而已,你完全可以先跟杜老师说,由老师来求证,可你没有”。
“你兀自判定他作弊,然后一封举报信捅去了校长那里,你根本没有顾忌景明是不是被你冤枉”。
“至于你为什么单挑景明下手?”
谢半珩冷笑,“因为他刚来时候穿着洗到发白衣服,超市三十块一双杂牌鞋”。
“你觉得你俩应该是一类人,你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学们都愿意跟景明玩,为什么老师待他和颜悦色?”
赵东呼吸急促,脸皮涨红,“你、你”
谢半珩毫不顾忌他脸面。
景明被无故举报,出了办公室还头痛欲裂,突然遭此无妄之灾,谢半珩对此有多恼怒,今天就有多不留情面。
他咄咄逼人,“你觉得他就该跟你一样,孤僻、阴郁、心思深沉或者随便找个靠山,靠着心机艰难生存下去。得活成地里蘑菇、墙角苔藓,见不到丝毫阳光”。
“谢半珩”,景明轻声唤了他一声。
谢半珩这才止住了话头,把头撇过去,一副郁郁不平、我还想说样子。
景明忍不住笑起来,伸手去戳了戳他手指头。谢半珩反手攥住,又跟触电一样,猛地放开。
景明制止了谢半珩继续说下去,他不希望谢半珩因为他而失了风度。
况且,要说话他可以自己说,不要让谢半珩来做这个坏人。
于是他轻声道,“我跟你还挺像”。
赵东猛地抬起头,茫然看向他。
他被谢半珩数落了一通,整个人又逆反,又迷茫,还格外痛苦,心里跟起了个大水泡似,大热天,煎熬得不行。
“我从前被人拐卖过”。
谢半珩猛地抬头看向他。
是真,还是假?
赵东也惊讶,“你……”
景明平静道,“生下来就被人抛弃,人贩子捡到我就把我给卖了。买缺儿子,就买了我,结果后来有了自己儿子”。
”然后日子开始难过起来”。
他没说一个五岁孩子要承担六口人三餐,要打扫一整个院子是何等辛苦。衣服是别人看不过去送,食物是从邻居家垃圾桶里捡。
就这样,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浑身都是红痕、淤青。红青交错,棍痕衣架痕叠加,伴随着大量破皮伤口,甚至还有红肿流脓。
他是一个没人要小孩,也是一个拿来泄愤垃圾桶。不高兴了,谁都可以踢他一脚。
景明什么都没说,他只是轻描淡写。
“我想上学,他们不肯,气愤之下打断了我双腿。邻居看不过去,报警了,后来我被送进了福利院,一路读书到现在”。
然后在高一那一年遇到了系统、伪神。
在那天出了办公室头痛欲裂之后,他因为收获了许多钦佩值,陆陆续续想起了遇到系统以前这段记忆。
经历世界太漫长,然而偏偏记忆力太好,一旦想起来,每一个细节都是如此清晰。棍棒是怎么样一棍棍加诸于身,辱骂他污言秽语也字字清晰……
“我跟你是真很像”,景明略略有些感慨,“我们都很穷,也都接受过来自社会各界帮助”。
“那时候是我邻居帮我报警,镇里政府人员,公检法联合行动,把我救了出来,送我进医院救治,让我上学读书,年年发放救济金。我甚至还收到了很多爱心捐款”。
都说经历塑造性格。景明遭遇了过多痛苦,却也收获了许多善意。
自此以后,他努力上学读书,立志要回报社会,要成为一个伟大科学家,让科技促进人类美好生活。
景明很平静,“我们俩个都站在岔路口,却选择了两条截然不道路”。
一条向阳,一条背阴。
他说完了,顾不上失魂落魄赵东,轻轻拽了拽谢半珩衣袖,示意他,该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月交辉,大道煌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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