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宴寒暑不侵,这才没第一时间意识到这里气候的古怪。现在发现不对,池宴探查了下温度,难怪之前那些兵将,除了少数穿着厚实的精锐之外,剩下的人大都瑟瑟发抖。
他们身上裹许多破烂衣服,并不是为了遮羞,而是为了尽可能地保暖。
冰原的气温,都有零下四五十度了。这还算是相对温暖的地方。很多地方温度更低。
冻死饿死的人无数。哪怕表面上看街道一片干净雪白,可
通过神识,池宴知道,皑皑白雪下,遍地尸骨。
只是这些人才死,都来不及被其他人发现,很快大雪就将他们的尸体覆盖,彻底淹没。
不止是穷苦人家,许多小富之家,冻死饿死的竟然也不少。屋子里能拆下来烧的木头家具几乎全拆了,能卖的摆设也全卖得一干二净。要不是比贫户结实些的房子,平整的地面还在,池宴都看不出他们原先也算小有家底。
就连大富之家,很多人家也不复奢靡。一盆炭火旁围了一圈的人,而不是一个主子的屋里,放了好几盆上等的炭火。吃饭也不是铺张一桌,从份量上看,全都是可着人头做的。明显是刚刚好够吃就行了。
如果说只一两家是这样,还能解释是这两家正在走下坡路,寅吃卯粮。可几乎家家都是这样。不止是富豪,连高门显贵,也大都如此。
当然,也有那么些人家,依旧奢靡就是了。
可这改变不了大环境的恶劣。
最糟糕的是,池宴的神识掠过许多山头。这些山也都是白茫茫一片。
以这下雪的架势,山上的树都被雪淹没很正常。
但是通过神识,池宴十分清楚,深山还好,靠近外面人烟的山头,这些山,如果不是表面上还有冰雪覆盖,否则它们压根就是光秃秃的。
别说树了,连草皮都不剩。
到处都是坑坑洼洼,明显是被人仔细薅光了。动物更是寥寥无几。有些是冻死了,有些是跑回深山勉强还活着,却也就剩口气了。
池宴又刻意留意了下此方世界人类的话语,从中收集了下信息。
“怎么只有肉?是肉也就算了,统共就一个菜,这够谁吃的?再说了,一直食荤,我肠胃都坏了。”有孩童一看到桌子上的菜色,就忍不住一推碗筷,抱怨道。
他身边的妇人给他盛了碗饭,教训道:“我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现如今有的吃便是好日子了。”
“天气这么冷,哪里还长得出青蔬?再想和往常一样顿顿有荤有素,满桌子佳肴是不能了。吃完饭我给你泡一盏茶顺顺便是。若非情况特殊,像你这样的孩子,是不该过早饮茶的。”
说到这妇人叹了一气:“按理说这会都该盛夏了,正是草木生机勃发的时候,各色菜蔬吃都吃不完才是。可现在这样,哪有一点夏天的样子?”
“若不是去年就觉得不太对,府里多存了些粮食,如今你便是想吃肉,也吃不着了。这样的日子还不知有多久,外面的这场大雪可连绵下了四五天了,丁点停的意思都没有。粮食难得,不俭省着些怎么行。多少人别说吃肉了,便是连喝一口稀粥都难。”
“若不是你爹爹身上大小还有个官儿,这些东西早被人抢了去。你我母子怕是早就饿死了。便是现下,家里的粮食也不知能撑多久呢。我可告诉你,不许耍脾气,不许浪费,好好吃饭。否则我非饿你几顿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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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老爷啊,求求你怜悯怜悯下民吧。哪有夏天,风雪这般大的?这不是绝民生路么。求天老爷大发慈悲,便是下民们有什么不对,也多多宽恕。留下民们一条生路吧!”
有老汉在屋里,对着门口跪伏在地连连磕头,直磕出血来,门外的风雪也没有停歇的意思,寒气从门缝直往里面钻。
“赈灾赈灾,你让我怎么赈,拿什么赈?朝廷连咱们的俸禄都发不出来了,这艰难程度,你们都该心中有数才是,以往何曾有过这样?”
“逼我有什么用,莫非就你们爱民如子,我便是那恶人不成?”
柳国户部
里,户部尚书被几个官员围堵在里面,老尚书急得直拍桌子:“国库早就空了!”
“去岁那般情况,赋税便没有收到,又开库赈灾,以度灾年。都以为过了那会,等新粮下来,便好了,可结果怎么的,那一茬的粮食根本没能长成,都冻死在地里了。”
“如今诸位也瞧见了,大雪连绵不绝,地都冻着,耕都耕不动,还怎么种?便是种下去了,种子能发芽?还不是颗粒无收。”
“如果我没记错,今儿可是大暑,可你们看看外头,寒冬腊月也不过如此。如今寒暑不分,说是有四季,实则四时混乱,只余冬天一个季节,这冬天还比往年冷。我如今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你们与其在这里堵我,倒不如去找农官,看能不能让他们想办法,让植物牲畜能在低温下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