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陈郁准备发动车子,裴挺急道:“就算走,把凌度一起带走行不行?”
“你想带人家走。”陈郁踩下油门前瞥了他一眼,“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跟你走。”
裴挺看着陈郁的眼神,猛然意识到:“你知道什么?爸你知道什么对不对?”
“我不知道。”陈郁把油门踩到底,专心看着前方:“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跟贺家走得太近,贺擎宇不是什么好东西,今天的事情与你无关,以后也不要再管。”
“爸!”裴挺咬牙,“我不能不管!”
陈郁腾出右手上头使劲给他一下,弹得他脑瓜子“嗡嗡”响,陈郁紧接着字正腔圆掷地有声:“你管个屁!”
…………
“委屈你了凌少爷。”李蒙把蒙眼的布条拿下来,“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我当然要收下这份大礼不是吗?你倒是给我提供了新的思路——有你在,贺擎宇应该会愿意好好再跟我们谈一谈。”
“他到底还是在意你这便宜儿子的。”李蒙动着手指揉皱了布条,然后把它随意扔到地上:“可惜养了个白眼狼。”
“我想你并不是想帮我们中间任何一个。”恢复平静后,李蒙自然而然察觉到他临时现编说辞间的漏洞,冷笑道:“这才是最合理的解释,你想利用我,不过巧的是——我正好也想利用你。”
李蒙没有再开口让他猜到信息,把手机和录音笔搜走就利索地给地下室落了锁:“好好待几天吧,我保证,只要你好好当个人质,完成我的目的后,我可以把你完整地送回贺擎宇手里。”
凌度挪开眼,趁门还没关严实前最后打量了一眼地下室的摆设。
兜兜转转,他竟然又一次来到了这里。
看来上辈子由贺宜年出面的绑架案背后也有李蒙的手笔。
倒也正常,贺宜年没有那个财力和能力策划一场如此盛大的枪械横行的绑架案。
地下室位置偏僻,在茗山深处,上方是一个掩人耳目的猎户小屋,联盟全方位禁止野猎以后就荒废了,但茗山里还残留了一些残址,一般人不会想来深山处,更不会想靠近这些很有年头的木质危房。
一不小心塌了被埋起来是真正意义上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四周弥漫着带着霉味的潮湿空气,凌度不是很想回忆这些可能都是什么菌种。
正如李蒙说的,他并不想要自己的命。
杀了他毫无意义,还可能让贺擎宇彻底跟他撕破脸。
就算他知之甚多,李蒙也有恃无恐,因为整个夏湾,贺擎宇把控政界大部分话语权,由他亲手提拔的李岩承管控警方,他们在夏湾不说只手遮天,至少也是让其他高层震慑的存在。
有能力影响的人或者像陆准一样试图加入,或者像陈郁一样不蹚这浑水。
他有一句话说得很对,联盟的高层已经烂了,从贺擎宇不择手段当上这理事长开始,也可能更早。
他离真相近在咫尺,但最后这一步却难如登天。
夏湾缺少破局之人。
一个人待在安静无光的密闭环境,是一种另类的折磨。
李蒙只说让他的身体完整,并没有说精神也要良好。
可能含有定位功能的手表也被收走,凌度只能听着地下室上方偶尔来来往往的脚步声打发时间。
如果没猜错应该有至少三个人,和上辈子关押他的绑匪差不多。
某个脚步声由远及近,凌度盯着地下室的铁门,两秒后,门缝中泄露出微弱的光亮。
“吃饭了。”
凌度把原本靠在墙边的板凳搬到了地下室正中心,远离各种昆虫在上面筑巢建窝的土墙,饶有兴致地看向亲自给他送饭的李蒙:
“谈判不顺利?”
李蒙靠在门边注视着端坐在小板凳上的人:“不错。”
“可惜了。”凌度说。
李蒙沉默片刻没说话,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李蒙亮屏只看了一眼就扔给凌度:“你接。”
凌度没作犹豫径直滑开了收听键:“爸。”
“凌度?”贺擎宇愣了下,“你没事吧?李家那小子没怎样你吧?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绑架你!”
“我……没事。”凌度恰到好处顿了顿,“但是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呀?这里好黑,我有点害怕。”
“很快。”贺擎宇说,“别怕,他们不敢伤害你。”
从来不跟他抱怨一句的省心儿子突然跟他说害怕,贺擎宇心揪了一下。
凌度长得一点都不像他,眉眼间几乎遗传了度秋所有的优点,以至于他见到的第一面就险些失控。
“好……”凌度声线没变,气息却刻意颤了颤,听起来就像是极力控制仍然没忍住瑟瑟发抖:“爸,你到时候能来接我吗?”
“好好好!”贺擎宇满口答应。
李蒙趁机拿过电话:“那理事长,请您认真考虑考虑我们的要求。”
说完,不给贺擎宇反应时间,李蒙飞快按下挂断键,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害怕?”
凌度说话时他全程观看,别说害怕了,凌度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害怕。”凌度动了动嘴。
“真是爸爸的好儿子。”李蒙轻笑,“有你是贺擎宇的福气啊。”
“过奖。”凌度转头问,“我在这里待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