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办法怨他们。我的死已经困了他们许多年,而我这一世也因受到他们的照拂而延续至今。
我轻抬手,将母亲引到怀里。我一面轻抚她瘦弱的脊背,一面与立于她身后的那魂魄相视。
我第一次见临风时,她目若朗星,神采奕奕,只一眼我便沦陷。
她扬着笑与我拼桌,兴致盎然地夸赞台上的戏,夸那步履如飞,夸那目光如炬,夸那声如洪钟。
但她还是觉得不够。
我问她,哪还不够?
她昂起头,气势满满地说:“这美中不足的是,我听不大明白它讲的是什么。”
我忍俊不禁,笑这不足在她,可算不到人家头上。
她朝我哼了声,问:“难不成你听得明白?”
“倒背如流。”我答。
后来,我便被她挟做了解说员。每遇到不明白的,她便将我的手臂当做人质抱在怀里,非让我给她讲解明白。
她听什么都觉得稀奇,喜爱得不行。
我也觉得她这人稀奇,对她喜爱得不行。
而如今……
她长发披散,目光黯淡,怯怯地躲在角落,曾经的恣意不见分毫。
我忍不住红了眼,艰难将唇角上勾,与她对视,“放下吧,我不怨你。这一世,陪我好好的,好吗?”
怀里热乎乎的,湿漉漉的衣料贴在我的身上,母亲在我怀里抽泣,她用手环住我,脑袋慢腾腾地点动。
临风也在我的注视下渐渐走近我。她轻轻落在我手边,安心地将身体靠在我身上。
母亲替我向学校请了病假。恢复期间,我去见了属于我上一世的家人。
奶奶因为帮我托生,违了天道,多年前就已离世。家中传承此下只余三叔一人。
听三叔说,我死后,那家私立精神病院就闹起了鬼,死了好几人,闹得沸沸扬扬,便引起了周边的关注,再之后在网上传开。很快,就有人发现这精神病院有多起医疗事故都存在漏洞,深挖之下,那些不可告人的恶行终于被揭露,恶人也得以绳之以法。
三叔看了眼我,而后目光瞥向我身后。
三叔家中有许多经书和佛像,临风无法进入,我便留了门,让她在屋外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