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品袋被杨慧抢过去,里面东西倾倒在沙发上,尽是些名贵的珠宝首饰,杨慧一盒一盒码到高正佑面前,脸快怼到他鼻子跟前,“什么意思,你跟我说说什么意思,道歉?弥补?还是想跟她再续前缘?儿女都多大了,你要不要脸啊?”
“慧慧!”叶依兰急得眼圈都红了,“你说话太难听了!”
杨慧扬手就把那堆礼品盒扫到了地上,腾地站起来,“我说话怎么难听,你开门放他进来,不就是还记得从前跟他那段?”
“你胡说八道什么?”叶依兰眼泪就掉下来,“我孩子都这么大了,我记什么记?你觉不觉得你反应过激了,孩子在人家里当家教,人来家里看我,都走到门口了,我不让人进?那像话吗?”
杨慧摇摇头,冷笑一声,“你从来就是这样,这么多年都是我在外面替你拦着,我有时候也分不清,你究竟是真的不懂拒绝,还是就享受这种受人追捧的感觉。”
这话说得有点扎心了,叶莺放下碗站起来,喊了声“妈妈”,又喊了声“姑”。
这场面叶莺其实见过不止一次。
叶依兰五官不说多惊艳,瘦个高,大长腿,年轻时候是绝对的气质型美人。
她爱美,会踩缝纫机,没钱就自己买布做衣裳,各式衬衫、长裙,头发烫得卷卷,用碎花发带蓬蓬捆成一大把,永远抬头挺胸,常惹得路人频频回头。
叶依兰婚前的事叶莺知道得不多,只知道婚后。她年轻漂亮,性格温婉,丧夫后身边也不乏追求者,但那些家伙大半都被杨慧赶走了,杨慧把她霸占去,一占就是二十年。
这附近人都知道这对姑嫂关系好,杨慧又是个暴脾气,她狠撒了几次泼,渐渐没人敢打叶依兰的主意。
叶依兰在外的表现是个讷言、文静、胆怯的小女人,不懂如何拒绝别人的好意,那些家伙也很聪明,以‘孩子’的名义对她好,送零食和文具,买衣服和鞋子,说“给孩子给孩子”,她只能‘勉为其难’收下。
因此,家里虽然不富裕,但叶莺小时候确实未曾挨过饿,受过冻,全电器厂的单身汉一人出一份力,把她养得膘肥体壮。
没有办法,爷爷奶奶怀疑叶莺不是他们老杨家的种,觉得漂亮女人都水性杨花,或许也因为叶莺是个女孩,经济上不给予半分支持,杨刚出车祸死,赔偿的钱叶依兰也一分没拿到。
孩子生下来,吃喝拉撒,上学看病,哪处不要钱?秉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原则,叶依兰来者不拒。
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个时候杨慧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当一段关系亲密值已经达到顶峰,达到叶依兰不得不作出回应的时候,杨慧必然跳出来棒打鸳鸯。
叶依兰漂亮,可她毕竟是个寡妇,带个小拖油瓶不说,哪个男人也受不住杨慧这样的泼辣,左右权衡,深感不值,只能放弃。
临走骂一句:姓杨的死了那么多年,你们老杨家不认孩子还霸占着叶依兰,干脆给她在家门口竖个贞洁牌坊得了。
叶莺小时候也一直以为,妈妈是被姑姑‘控制’了,直到长大后在法制节目里学到‘仙人跳’这个词,她感觉到一丝微妙的熟悉。
以前两姑嫂就常常因为这事吵架,现在又吵起来了。当然,本来今天什么事都没有的,都是因为高正佑。
杨慧摔了筷子,围裙摘下来往地上狠狠一砸,“你以后爱怎么样怎么样,我吃饱了撑的才来管你。”
叶莺去拉她,她大力甩开,鞋都没换,开门就往楼下冲,叶莺追下去喊“姑姑”,杨慧蹬蹬下楼,片刻就没了影子。
叶依兰坐在客厅里哭,叶莺在楼道里站了几秒,两步并做三步上楼,回家捡起地上被扫落的那一堆礼品盒,胡乱塞进口袋里,冲到阳台,打开窗户扬手就丢到楼下花坛。
“你干嘛非要来我家啊?我招你惹你了?”叶莺冲着高正佑吼。
高正佑二话不说就往楼下走,叶莺追出去,在楼道口叫住他,“你给我站那。”
高正佑转身,冲着她笑,没有丝毫愧疚之情,“我确实是来看望你妈妈,顺便见你一面,有些话想跟你说,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不愉快。你妈妈和你姑姑,意料之外,她们吵架,不关我的事。”
叶莺拳头攥得死紧,妈妈伤心委屈,她也伤心委屈,然而更多是恨,她从来没有这样恨过谁。
“今天是我妈妈的生日。”
“所以呢?”高正佑无赖耸肩,“我给她带了礼物,今晚本来可以很愉快的。”
叶莺:“你本来也可以不出现的。”
他摇摇头,不想再继续无谓的争执,西裤里摸出一根烟点燃,“算了,抓紧时间说正事,其实我是来找你帮忙的,看你妈妈今天状态很不好,你应该也不希望别的事再打搅到她,我拜托你帮我办一件事,办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