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只冷眼瞧着她得意洋洋。
袖口下的指尖陷入掌心,手心处的疼痛已然麻木,柳云极克制地从胸腔里吐出一口浊气,面上仍旧一派的若无其事。
然而事实上,柳云此刻的脑袋里一片的嗡鸣,周围的声音就像是隔着鼓面的闷响,她并没有听得清楚沈月章再说什么,只瞧着她唇瓣开合,眉眼含笑又快活,口中谈及的却都是江家,谈及的都是江环!
华服之下,柳云的身体在极细微的颤抖。
沈家赘婿四个字和沈月章联系起来,是一柄直插肺腑的利刃,重伤之下,所有的理智与考量都随着伤口淌出身体,只有伤口的剧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沈月章迟早是要嫁人的!
毕竟也不是什么绝密,只她不得不接受的灰烬罢了——那烧掉希冀、指望和期许,留下的灰白的、绝望的、意味着永远失去的灰烬。
既已是死灰,那便没什么别的指望,更何况这本就是她一人的一厢情愿,纵是两情也是她嫁人在先,如何还能自私地强求沈月章终身不嫁?
于是,午夜梦回,残忆如梦,柳云也曾想过弥补。
为她那本就不存在的、感情上的亏欠弥补,她觉得,至少,为她选一位配得上的夫婿吧?
可那毕竟只是她不可得后的无可奈何!
归根到底,谁能甘愿?
如今理智破笼,这个事实再加上沈月章肆意飞扬的神采,死灰也变得滚烫灼热起来。
或者更准确说,那在胸腔里熊熊燃烧的本就不是死灰,而是柳云自始至终都不愿也不敢承认的妒火。
妒火烧掉理智,柳云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逐渐冰凉、她的颤抖愈发强烈。
沈月章发觉了她的异样,停下了自己说书般的讨赏,神色担忧地看向柳云已显苍白的脸色和唇色,伸手去摸她脸颊的温度。
“你没事吧?你在抖。”
柔软温热的手心贴在冰凉的侧脸,柳云更觉得那掌心的滚烫。
柳云终于察觉出了自己不受控制的颤抖,她本以为自己是气愤到了极致,可那掌心的滚烫让柳云后知后觉的明白,饮冰的毒又发作了。
今日不过初六,饮冰的毒不光提前了,还更加来势汹汹。
瑞雪紧盯着太后服下了药丸。
只是药吃归吃了,可柳云依旧扶着一边扶手,不堪忍受般,佝偻着身体来缓解冰寒带来的疼痛。
瑞雪的心不由得跟着悬起,担忧之外,余光一瞟,沈月章就蹲在她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