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章常去宫里蹭饭不是什么秘密,上午吃完了饭还会歇个午觉,下午掐着点儿到衙门,等下午散了衙,再去吃个饭,磨磨蹭蹭,差不多回了家就该歇了。
这个点于沈月章而言,确实是出的早了。
而沈月章顺着裴尚榆的目光,后知后觉地抬手摸了摸头顶。
她这才想起来官帽还落在了宫里,不过明日休沐,沈月章也没多着急,甚至在裴尚榆关切的目光里,愧疚也散了几分,多了几分理直气壮的烦躁。
“别提了!”她一把挎过裴尚榆是手臂,边走边道,“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饭?”
“吵架了?”裴尚榆声音一顿,复又压得更低,视线瞥了眼身后,“和那位?”
沈月章重重出了口胸腔了的浊气,而后愤愤不平地将前因后果和裴尚榆说了一遍,最后一脸委屈地,“你说江大人好歹还会把前因后果都和我讲清楚,可她就什么都不和我说!”
不光是这次,还有之前在万花楼,暗卫来回话的时候她甚至还捂上自己的耳朵不让听!
只这两次,还只是沈月章撞上了的时候,更多时候,柳云连回话都极力避开沈月章
沈月章越想越是委屈不平,她微微偏过头瞧着街上青砖,鼻腔里一酸,眼眶蓦的就红了。
她声音里隐约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哽咽,“你说,她是不是觉得我很蠢?”
裴尚榆惊异的瞧了眼沈月章,心中稍作思索,没安慰也没替柳云推脱,只玩笑道,“我记得,某人很小的时候就说过,她有祖父、外祖父还有替她筹谋撑腰,她什么都不需要想,只要想着吃些什么,喝些什么,玩些什么能开心就好。”
“这世间,人的蠢笨与聪明也实在难讲,今日科举仕途是正道,可于个人而言,开怀亦是正道。而在这条正道上,你又不知比旁人聪明了多少!你自小通透,又不是会附和他人之人”
裴尚榆的两弯柳眉微微一蹙,似是不解,瞧见沈月章看来,又转为好奇,“别说她了,我也不明白,江大人上奏之事说到底与你无关,他告知你也不过是为了想让你帮他传话。你自小对这些不甚关心,若换了从前,她不让你管,你怕是还乐得轻松,怎么今日反倒还生起气来?”
沈月章抿着唇,红色官袍下的乌皮liù • hé靴愤愤踢了两脚身下青砖。
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生气,但在那一瞬间就是恼火上了头,如今缓了过来,又觉得裴尚榆说的也是实情——从前在侯府的时候,柳云就是这样对自己的,也是自己巴不得的!
可她现在又怎么会觉得不满?
好像有什么变了,但沈月章摸不清是什么,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她只觉得无比的烦躁和困扰。
裴尚榆见状,适时递出台阶,“是不是近来太忙的缘故?正好明日休沐,好好歇一歇!”
沈月章也没再深究,反正想不通就不想了,她长出了口气,“也是,这事儿凭什么怪我?明明她跟我解释几句就不会发生的事,本来就该怪她!”
“”
还真是在让自己快乐的道路上奋勇向前,但完全不顾别人死活呢!
裴尚榆掩唇失笑,“唔,或许是她也太忙了,没顾得上考虑你吧!”
沈月章点了点头,似是认可了这个解释,大方地开口,“等下次入宫,我好好提醒提醒她!”
眼瞧着沈月章重新生龙活虎起来,裴尚榆稍稍放心,语气也轻快了不少,掰着沈月章的手指头跟她细数。
“眼瞧着匈奴的余孽也被清扫干净,大军班师也就这几天了,之后就是五月初五端阳节、初八是钦天监选出的吉日,要举行封后大典,十三又是陛下的万寿节,这些事儿堆在一起,礼部上下都忙的脚不沾地,更别说太后那里了。”
“这么多事?”沈月章也惊了惊,她前些日子都忙着算账,只知道这些事儿都近了,具体还没觉得怎么样,但乍一听裴尚榆跟她自己算日子,才觉得事多又赶在了一起。
但礼部上下都忙的脚不沾地,裴尚榆却说闲来无事,重新誊书?
裴尚榆一眼看穿了沈月章的思虑,轻笑一声,“你不要多想,我没有受排挤,礼部的大人们多少还是敬重我祖父的,我爹虽然不想让我做官,可他们看在我祖父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我。”
言罢,她拉过沈月章,更上前两步,压低声音,“而且,据说此次陛下的万寿节,南楚也送来了贺礼!”
裴尚榆瞧了眼落在身后的阿桑,沉了口气,“当年,南楚和大梁交战不休,杨率便是借此机屯兵落势,成了朝廷动弹不得的南方一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