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觉梦醒,罗帐低垂,榻上昏昏暗暗,柳云支着一条手臂正要悄声下床,却见沈月章一个激灵,猛地睁眼。
她呆愣地瞧着柳云半晌,忽而一个翻身,径直滚进了柳云身前,反手抱住了她的手臂。
沈月章的心跳很快,她把自己蜷成一团,额头抵着柳云的手腕内侧,就那么突兀又莫名的来了句。
“你会死吗?”
她声音听着可怜,带着刚睡醒的迷蒙,只紧紧抱着柳云的手臂,看不见神色。
柳云一顿,止住了下床的动作,继而俯身,侧颊靠在沈月章的肩背。
女子的肩背单薄,像是年轻的青树,翠茂,却柔韧。
柳云半拢着她,手掌轻轻拍在后背。
“做噩梦了?”
沈月章蒙在臂弯里的眼睛睁着,一眨不眨的盯着榻上褥子上的锦绣祥纹,她没回柳云的话,只又问道,“你会死吗?”
人当然会死。
生老病死,天灾人祸,人总是要死的,柳云又怎么可能例外?
若换了从前,柳云必然会毫不留情地、直白的,打破沈月章那些无谓的、天真的妄想——她从来不惮于将这个世界的残酷真相,告知那个被保护在绮罗丛里的娇娇儿!
她曾经恶劣的期盼着那双天真明亮的眼睛染上阴霾,恶劣的打破大人给她编织的华胥梦境,她曾经厌恶沈月章过于灼热的光芒,她一边被她照亮,又一边被她烫伤
然而当那份厌恶,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期待、变成了怜惜,她又一发不可收拾的想要离她越来越近。
这份怜惜让最伶牙俐齿、善于狡辩的人都变得笨嘴拙舌,柳云甚至都找不到语言来回应这句“你会不会死。”
她不说话,沈月章便探出了脑袋,那柔韧的、被压弯的青树甫一离开挤压,便抖抖擞擞地将翠笼的树冠直指云霄!
沈月章没等她说话,伸出手臂抱紧了柳云的脖颈。
她用力将人按在身前。
“我不会让你死的!”
柳云:“”
柳云只当是她还沉溺在刚刚的噩梦里,但也被这句话说的一片熨帖的窝心,她就势压在沈月章身上,任由沈月章抱紧这没距离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