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瑞雪看顺眼了的沈月章一脸无知无觉,簪子总算送了出去,她松了口气,随即面露懊恼。
“早就想给你了,但是这几日也不晓得怎么回事,脑子总是忘!”
沈月章一脸忧虑地迎上柳云微妙的视线,“也不知道是我最近劳心劳神太辛苦了,还是这恒山猎场的风水和我不搭,所以我叫春蕊去找了几个道士,还买了半袋子核桃。”
“我本来想着,让道士给核桃做法,然后我再吃了核桃补脑,双管齐下!”沈月章摇头叹气,“结果春蕊找的那些道士进不来猎场,昨天我吃了一下午的核桃”
她抓着柳云的手,按上自己的肚子,“今早上我差点住恭桶上!你摸摸,我好像又瘦了!”
掌心之下的小腹平坦柔软,饶是柳云此刻心事重重,也好似被那温热的暖意烘干了心中的惶惶不安。
她甚至不避讳瑞雪在场,搭在扶手上的手臂自然而然环过沈月章的腰身,按在她小腹的手也没躲,而是在确定她确实瘦了之后,又不紧不慢地滑到了膝头,转为握着那膝盖上的骨骼。
毫无疑问,这是个掌控感和占有欲十足的姿势,瞧得瑞雪只扫了一眼就更深的垂下了头。
敬畏是有的,但瑞雪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意外和惊慌,毕竟这样手段峥嵘又性格强势的太后才是她熟悉的、相识六年的主子。
在瑞雪眼里,太后就像是悄声生长的荆棘,她从前也会隐忍蛰伏,但那只是为了诱使敌人步入她设计好的圈套!
而待到一身的利刺无坚不摧,她的雷霆手段才真正初现端倪。
不容觊觎、不容反抗、说一不二、手段雷霆!
常听老人说,人若是没了束缚,便会暴露自己真正的本性,她一贯认为那便是太后的本性,可直到沈月章入宫,她熟悉的太后会在沈月章面前表现的处处温吞退让。
她收敛了自己的尖刺,将自己最为人畜无害、甚至脆弱的一面亮给沈月章,好像是受了伤的凶兽,在脆弱的人类面前露出柔软又要命的腹部。
瑞雪那时便明白了——沈月章这个人,是她们主子新的束缚!
从前,束缚都是用来打破的!瑞雪也是像从前那般做的,可让她意外的,她们主子似乎并不想挣脱这名为沈月章的束缚,甚至甘之如饴的越陷越深。
瑞雪以为她们主子会永远将自己强势的那一面隐藏起来,可如今她又困惑了。
她们主子正握着沈月章的膝头,另一只手锢着那人的腰身,那是全然彰显自己强势和占有的动作,像是打盹的老虎在活动筋骨,没人能忽视那样的威慑。
她们主子这是挣脱开了吗?但她们之间不是好好的吗?太后不是很喜欢沈月章送来的簪子吗?
瑞雪低垂的脸上都是困惑,然后她听见太后温和如春雨的声音,道,“是瘦了。”
柳云仰头瞧着沈月章,眉眼好似平静无波的湖面,湖底的暗潮汹涌收敛的彻底,沈月章看过去时,她仍是带笑的。
“刚巧,昨日柳录生猎了头野猪,今日中午就叫人给你做了,刚好补一补!”
这话听不出什么情绪,不过瑞雪明白,这是让自己退下的讯号,便从善如流的接下。
“奴婢这便去叫小厨房的人备上!”
柳云“嗯”了一声,待到人离开,手上一个用力,将沈月章揽到腿上坐下。
她将手里的簪子簪在沈月章发上,又勾弄着那薄如蝉翼的金蝶翅膀,状似不经意的问道,“这金簪的做工精巧,怕是南楚宫中的工匠所制,郡主人在异乡,难得连这家里的东西都舍得给你,你和郡主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的?”
“这叫天长地久见人心!”沈月章自顾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我那会儿为了见她一面,每天都在驿馆门口等着,后来我们去酒楼喝酒。”
说到这里,沈月章的语速慢了些,语气里也多了几分不确定,“大约是酒后吐真言吧,反正喝完那一顿,她就常常叫我出去陪她玩了。”
柳云眉目低垂着,窗子外的阳光照过来,一道亮眼的光束打在长长的睫羽上,微微一动,就像是掸开了尘埃似的。
“喝个酒就推心置腹了?”柳云笑了声,“你们这是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吧?”沈月章皱着眉思索半晌,最后有些不耐烦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喝醉了根本就什么都不记得。”
柳云笑的愈发轻了,“醉成这样,那你是怎么回家的?”
“不记得了,沈清玦说我爹接我回去的。”
柳云落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收紧了,“你确定?不会是记错了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