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天光晦暗,冷气陡升,太后所居的屋宅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叠叠围住。
韩家小女之前被吩咐,要伺候好那位陪着太后的贵人,她们初见那日,也说好了中秋的时候,要一起吃月饼,拜月神的。
只是一连好几日的秋雨,天上没出月亮,那位贵人她也没见到。
这日难得天气晴朗,秋老虎的最后一点威力都留在了晌午时分,早晚寒的透骨,午时又热的烫人。
唯有半晌午的时候,不冷不热,秋高气爽。
这日,赶着不冷不热的时候,韩家小女提着自己刚做好的桂花糕,鼓起勇气到了那群侍卫跟前。
她等在外头等人家去通报,刚巧一个宫女模样的人要去送瓜果。
院门开了又关,韩小女瞥见院子里一片开的有些落败的菊花。
菊花底下的土壤泥泞,然而庄子里其他地方的地都干了,没道理就这里还汪着水,况且这院子向阳,那泥泞应当不是前些时候下雨造成的。
大约是才刚浇过水,还浇的不少。
其实菊花两三日浇一次即可,前些天又连着下了那么久的雨,十来天不浇都没什么事,这些花大约是被泡烂了根了,才开的这样不好。
韩小女心里正可惜这名贵的花种,很快门又打开,另一个宫女来回她,说是那位贵人前些天着了凉,如今正养着,病容不便见客。
韩小女便只把自己做的桂花糕递给了她,只是走了几步,又咬咬牙折回去。
屋内,柳云已然披上了厚厚的冬氅。
于柳云而言,秋日往往比冬日还要难熬的,不似冬日里的冰寒彻底,秋季反复的天气常常给她一些措手不及。
今年的中秋又加秋雨,果不其然让这身子的疼痛更加迅猛急切,只是柳云的神色,却不似从前那般了无生机。
瑞雪进来送桂花糕,便只见那素白如雪的兔毛衬得她垂首批注的身姿愈发出尘。
那大氅并非柳云第一次穿,也并非瑞雪第一次见,但瑞雪从前只觉得,她们娘娘出尘的像是佛龛里那无悲无喜的神佛像。
好似不论信众如何悲嚎哭喊,于她而言,都只不过一句“众生皆苦”的叹息而已。
可如今,衣裳还是旧衣裳,人还是旧人,瞧过去,却又不一样了。
她会蹙着眉对那人说自己痛。
会在抽空看向那人时,眸中露出餍足。
会看到那人欢喜时,眼睛中流露出异常明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