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后来钦差被杀的消息传来,娘娘又是一通劳心劳神,和陛下商议了不过一顿午膳的功夫,便又是胸闷喘不上气。
其实哪里只是胸闷喘不上气呢?
饮冰带来的浑身关节骨骼、乃至肌肉腠理的疼痛才是与日俱增的磋磨,圆慧大师留下的方子里就有一大半的镇痛,剩下的,便是些安眠的了——既然没法静心养病,睡着了也好。
她们娘娘服药之前可是特意吩咐过了,一定不能让沈小姐看见她病的躺在床上起不来的样子!
可
瑞雪瞧着已然跑进内室的沈月章,一边觉得自己失职应当进去弥补,一边又觉得,沈月章能明了她们娘娘这些年都受了些什么罪也好,总归比她们娘娘总是一个人扛着还不肯叫人知道的强!
她欲言又止半晌,“陛下,沈小姐”
“嗯。”皇帝沉声应了句,又听着里头乒呤乓啷的动静,客观评价,“一贯的动如疯兔。”
瑞雪:
倒也不是想问这个。
寿康宫里烧着地龙,本就比旁的宫殿更加暖和些,如今内室之中又放了好大一个金鼎铜炉,细细的铜丝罩里是烧的通红的银骨碳,叫沈月章一进去便被迎面而来的热气烘出了一身潮气。
沈月章随手将披风脱了,轻手轻脚挂在架子床边的黄花梨木蠇首架上。
床上的人正静静睡着,单薄的身子陷在厚实柔软的褥子里,眉心仍旧紧蹙着,她的面色在一片锦黄里愈发显得苍白,纤浓的睫毛卷曲上翘,那双清冷的眼睛如今紧紧闭着,让柳云少了几分凌厉,更多了几分易碎的美感——柳云从小就长得好看,沈月章是从小就知道的。
不光知道她长得好看,还知道她嘴毒、刻薄、清高、要面子。
柳云没到沈家之间,沈月章是唯我独尊的骄傲,别说被人冷言冷语的挤兑了,那些丫鬟奶娘哄得不好听她都要撒性子。
而柳云那时候偏偏就爱挤兑她!要换了旁人,按沈月章小时候那容不得人违逆的性子,柳云这样的“贴身丫鬟”在身边不到三天,就能被她灰头土脸的赶走!
可偏偏,柳云要巴结有脸,要道歉有脸,要温柔细致耐心温和有脸。
沈月章不错眼的瞧着柳云安睡的面容,轻手轻脚的将披风挂在衣架上,又轻手轻脚的抬脚,然后劈里啪啦的绊倒了那看着结实的木架!
那动静实在太响,由不得床上的人不醒,柳云眼皮掀开一道缝隙,看向沈月章手忙脚乱的背影。
她脑子里还是一片混沌,只是瞧见沈月章的背影,心头便是一松,她舔了舔干涩的唇,嗓子里像是吞了苦涩的刀片,声音细如蚊蝇,却是一字一句落在沈月章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