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云桑,大周的皇后,竟然在这样贫苦的地方过了十几年?还有他的公主,竟然在这样的穷乡僻壤长大?
而元家那个罪魁祸首却在华美的宫殿里享受着奴仆成群,锦衣玉食的生活?她凭什么?
周帝的头又开始痛起来,拳头越捏越紧,他一定要将元家人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
看着梳妆台上那已经斑驳锈蚀的铜镜,他仿佛看见了云桑从前对镜梳妆的场景。他想起了从前两人恩爱缠绵时他为她画眉的日子,那快乐无双的时光还历历在目,而如今斯人已逝,物是人非。
周帝捂住绞痛的心脏跌坐在椅子上,他徒劳的按住心口,缓缓闭上了眼睛。
那厢沈霄和赵瑶也在怀念过去。
小两口昨夜就歇在赵瑶曾经住着的房间里,看着柱子上那些由矮到高的刻度,沈霄疑惑的问:“这些是你从小到大的身高印记吗?”
赵瑶看着那一排排刻度眼露怀念之色,伸手轻轻摩挲着那些刻度,仿佛在和过去的自己握手,“是啊,这些都是每年生日时阿娘为我做的身高标记,想以此来看看我这一年有没有好好吃饭?记录我到底长高了多少?”
沈霄目露温情,仿佛透过这些刻度看到了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奶娃逐渐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然后再变成如今这番沉鱼落雁的模样,变成了他的妻。
他眼眶微微湿润,珍重的从赵瑶身后拥住她,“我仿佛看到了你迈着小短腿在这屋子里撒欢的光景。”
赵瑶靠着他笑了笑,也陷入到回忆里,“我五岁前这屋子是我的玩具房,五岁过后阿娘在这屋里放了一张小床,非要让我自己睡,说要锻炼我的dú • lì能力。我到现在都还记得第一次自己睡的场景,仿佛一闭上眼睛就会有鬼从窗户爬进来,吓得我大夏天都拿被子捂得结结实实的,连脑袋也不敢露出来,憋得满身瀑布汗。那晚还是阿娘放心不下过来看我,才发现我快要把自己给憋死了!她很是无奈,只得放弃了要我dú • lì睡的想法,我又欢欢喜喜的去和阿娘一起睡了。但是阿娘从那开始每晚都要我背三首古诗,记一张药方才能睡觉,任务完不成就不许睡觉。我背了三年,实在不想背了,只得主动要求自己单独睡。我记得那时候大概八岁,许是人长大了胆子也肥了,忽然觉得一个人睡也没有那么可怕,还不用背诗,有自己的私密空间,多好呀!”
沈霄笑着道:“岳母大人待你真好,可不像我母亲,整日拿大道理给我洗脑,让我连反抗也不敢。”
赵瑶嘿嘿一笑,又牵着沈霄去到一处墙旮旯,搬开那里的书架让他看,只见墙上有一幅碳笔画的一家三口图,她有些不好意思道:“你瞧,这是我小时候偷偷画的,那时候别人都有爹,就我没有爹,我时常偷偷在想我爹到底长什么样子?后来有一次梦见了我爹来接我和我娘回家,我可高兴了,谁知醒来却是一场梦?我不甘心极了,哭着把梦中场景给画了下来,谁知阿娘看见后当场难过得哭了!从那时起我便知道阿娘见不得我找我爹,我便再也没在她面前提过关于爹爹的一切问题。如今回想,阿娘那时候真的好苦,若换作是我,我定然坚持不下来……”
沈霄心疼的打断她的话,“呸呸呸,不准胡说,我永远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死都不可能!”
两人正说着话,便有侍卫来报说皇上醒了,然后又不好了………
想请沈夫人速去帮忙看看。
如今赵瑶的身份还未公开,为保护她,众人都心照不宣称她为沈夫人。
赵瑶和沈霄对视一眼,都有些莫名?怎么醒都醒了,又突然不好了呢?
庞翌唉声叹气蹲在门口,从没像如今这样忧愁过。皇上只要一碰上已故皇后娘娘的事准能去掉半条命,不论是在年轻时,还是如今已年过半百,他都不知这该被称作良缘还是孽缘了?
看见沈霄带着赵瑶过来了,庞翌忙收起唏嘘感叹的心思,站起身迎了上去。
“侯爷,沈夫人,你们赶紧去看看陛下吧!陛下自从醒来得知这里是已故皇后的居所后,仅在院子里逛了一圈,整个人就又不好了。身子哪不舒服也不说,饭也不吃,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属下都快急死了。”
赵瑶看着禁闭的房门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轻轻嗯了一声,望着沈霄道:“你在外面等我吧!我进去和他说几句话。”
说完便上前推开门,一个人走了进去。
周帝此时正伏趴在梳妆台上,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身子一动不动,背影显得孤寂又落寞。
赵瑶放轻脚步,走到他身后在两步之外停了下来,她轻轻咳了一声,声音有些别扭道:“爹,你这是在为了我和阿娘的事难过自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