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日头?高照,明?明?有了几分温暖春意,可一踏进博文堂,扑面而来的就是经年蓄积的阴冷,让人骨头?里?觉得发冷。
梅园那边如此热闹,可作为一家?之主的贺泰和并没有过去,还是窝在自己阴沉的院子里?,好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蛆虫,苟在腐朽的暗处。
整间正堂安静的很,只有咕噜噜的水烟袋声,那是贺泰和倚在太师椅中?,闭着眼?睛吸食着。那张枯树皮一样的脸,被一层烟雾笼罩着。
他?的腿边,一个貌美的丫鬟跪在冰冷地砖上,双手攥拳给他?捶着腿。
孟元元站在堂中?,与人隔着五六步远,已经进来了好一会儿。贺泰和不说话,她也就安静站着等。
“咳咳……”一声轻咳打破了正堂的安静。
那是丫鬟没忍住,被贺泰和喷出的烟雾呛到,不小心?咳了出来。当即,一张芙蓉面吓得失了颜色。
而本?还惬意抽烟的贺泰和,此时睁开了眼?,死气的眼?中?闪过狠戾。
丫鬟吓得瘫跪在地,开口祈求:“老太爷饶了奴……啊!”
话还没完全说出口,就听“咚”得一声闷响,贺泰和手里?的黄铜水烟壶扬起落下,狠狠砸在丫鬟的头?上。
那丫鬟一声惨叫,趴去地上,额头?上瞬时咕咕的往外冒血,人疼得在地上扭动,像一只被针刺到的虫子。可即便疼得要昏死过去,她也再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从门外进来两个粗壮的婆子,满脸麻木,过去拉起丫鬟就走,完全不顾忌人头?上破开的大洞,像拖着一个毫无知觉的沙袋。
“不知死活的东西。”贺泰和咕噜着骂了声,身子往椅后一靠,舒服的喟叹了声。
孟元元手心?掐了掐,两步远的地方,正躺着那把黄铜水烟壶,上头?沾着几滴血点子,恰如方才园中?盛放的红梅。
心?中?不禁发凉,人命在这?里?算什么呢?都道那些劫掠的贼匪凶残,可这?些道貌岸然的士族,又强得了哪儿去?
怕是,这?也有做给她看的意思?罢,让她晓得安分。
“等出了上元节,江上有了船,我就离开。”孟元元终于开了口,视线从水烟壶上离开,心?内一阵恶寒。
贺泰和半眯着眼?睛:“真的说开了?”
“我说清了。”孟元元回了声。
说完,她自袖中?掏出一张纸,迈步朝前走去,越过了地上的水烟壶,鞋底不禁沾上了地砖上的血迹。到了贺泰和跟前,双手递了上去。
贺泰和挑了挑眼?皮,手指懒懒过去,将那张皱巴巴的薄纸夹了回来,顺着瞄了眼?。
下一瞬,他?笑出一声,显然是有了几分意思?:“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