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将近,许静辰再次醒来,气色基本恢复正常,看上去已无大碍。
伤口未愈不宜沐浴,许静辰便简单洗漱了一下,穿戴整齐后,心事重重地回到了东宫。
静雪阁一夜孤灯,许静辰在门外驻足半晌,终于缓缓步上玉阶,轻轻推开了静雪阁虚掩的门。
慕容婵也已褪去凤冠霞帔,换上了一身浅碧色的端庄袄裙。
今日的许静辰身着月白色锦衣,襟袖间的银竹暗纹若隐若现,如少年迷蒙的桃目一般,撩人心弦,却又缥缈莫测。
“妾身,恭请殿下金安。”
慕容婵低眉欠身,毕恭毕敬地向许静辰行礼,心下却是百转千回,有所担忧,又有所期待。
“……公主不必多礼。”
许静辰启唇半晌,终于淡淡吐出了几个字。
慕容婵倏然抬眼,看向许静辰的秋波之中,徒然涌出了两分失落,“殿下……”
我已是你的妻,你为何还称我为公主呢?
这话,慕容婵终是没有问出口,但眸子里的失落与困惑,却是怎么也藏不住了。
与傅蓁蓁不同,慕容婵是真真正正地想同他共度一生。
这一点,许静辰是知道的。
只因从去年冬月赐婚到现在,他与许静轩想了各种办法,想让这位林宵公主知难而退,自请退婚。
奈何千方百计非但没有成效,反而还适得其反,最后,林宵竟寄来了婵公主的亲笔花笺:
君生妾生,君死妾死,生为君妾,死作君魂,碧落黄泉,生死不悔。此心若初,神鬼可鉴。
与花笺一并寄来的,还有婵公主亲手制作的两盏荷灯。荷灯内亦有两叶小笺,正是三年前在映月湖畔,他与她许过的心愿。
他许的是:河清海晏,天下长安。
而她的心愿,当时不可告人,如今终是寄予他知晓: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可叹他当时年少轻狂,心怀天下,无意风花雪月,却扰乱了佳人芳心,徒惹桃花情债。
看到慕容婵眸中的不可言说,许静辰心口微窒,逃避似的敛了眸子,微思片刻后,终是坦诚相告:
“公主挚情,本宫深为感念。但如今,本宫已是无心之人,实不敢唐突公主,还请公主见谅。”
世事荒谬,造化弄人,当时年少不知情,知情已是葬心人。
无心之人,不敢唐突……能说出这种话的,怎么可能是无心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