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百姓的日子本不好过,这样的民怨激腾起来,倒有了点沸反盈天的气势。
然而已经得了昆明池博美人一笑的段长史是毫不在意的。
昆明池重新修建好的第二天,便迫不及待地携了舒四娘子过来。
舒四被他蒙着眼睛,由着他拽着自己的手跌跌撞撞地走到湖边。然而尽管眼睛上盖着红色的丝绸,昆明池微凉而清冽的风仍是吹拂到了她的面颊,这风中似乎还有花香的味道,是了,已是阳春三月了。
段朗之的手轻抚着舒四的侧脸,想将覆在她眼睛上的绸子去掉,本以为会看到她惊喜到无以言表的雀跃神情,然而那鲜红色的绸缎还没有摘下,便一点点变成了暗红色,湿哒哒地盖住了舒四紧闭的双眼。
他赶紧扔掉缎子,捧起她泪痕未干的脸庞问道:“怎么了?”
舒四道:“因着这昆明池,城中已不知多少关于我的流言蜚语。”
段朗之松了一口气,道:“我已是富贵无极,哪日你若觉得凉州不自在了,我带你走便是。”
“这地方于我,亦没有任何留恋。”他道。
舒四听他这样说,心底的泪水更是要泛滥,然而嘴上却笑道:“长史肯讲出带我走的话,我便再没有任何不满足的地方了。”
两人泛舟,水面平静得宛如一面天空中的镜子,这镜子只漾起了一圈小小的涟漪,便将整个昆明池上独一无二的爱侣送到了水草茂盛的湖水深处。
段朗之拥着舒四躺在小舟上,一个侧身便吻住了她。
小舟在水面上回旋再回旋,舒四在他耳边轻笑道:“此刻昆明湖再美,我却想立刻回家了。”
眼波流转,媚眼如丝。边塞湖泊中的明珠--昆明湖竟然比不上她的双眸。他轻吻她的眼睑,心满意足地将船往回划去。
远远地便看见岸上有一个人。
那人穿着玄色的衣衫,头发披在肩头,不似寻常大唐男子一样装束齐整,一匹西域胡马在他身后悠闲地吃草。见到他们上岸,便对着段朗之拱手道:“长史好雅兴,我这里有大人的书信一封。”
舒四察觉到自从两人看见了岸上的黑色人影,段朗之便如入冰窟一般身体僵硬一动不动,此刻更是面色铁青地接过那人递过来的信笺,没有拆开便直接塞进了怀里。
那人不理会他的无礼举动,似不也需要等他的回话,见段朗之接过信件,便径直上马离开了。
“那胡人是什么人?”舒四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