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五本扶着玉娘的手,此时便停下侧身同她讲话,一滴泪水迎着阳光滴答落下,缓缓道:“阿娘若如此说,便是往女儿心上插刀了。”
玉娘瞧着她的神情,知道舒五并不是在袒护陆崇,或仍念着他,而是明白她的骄傲,即便是遇人不淑,仍不会口出恶言,与旁人抱怨,一切因果,皆始于自身。
陆崇有一瞬间的冲动想上前拉住她,告诉她自己不得不这样做的原因,告诉她仆固少阳若起了疑心,乃至起了反心,整个王朝的西北隅或许都将迎来灾难。然而她踽踽独行远去,身量纤纤仍似从前,甚至她仍怀着他们的孩子,却丢给他一个落寞而骄傲的背影。
陆崇回到将军府中,仆固少阳便过来同他道:“父亲命我初十之后便可动身返回,如此便再叨扰陆兄三四日罢。”
陆崇笑道:“无妨,我的地主之谊还没有做尽兴呢。”
仆固道:“我听说凉州附近的国清寺近来香火很是旺盛,来往游人络绎不绝,不若初十那日,陆兄陪我走一趟?”
“乐意奉陪。”
是夜便有陆崇派出的密探回来报告,言道仆固少阳此前独自留在官邸的时候,似是一直在等什么人的消息,这群人在凉州城中遍寻,好像也没发现什么线索。
陆崇心中隐隐约约有了猜想,到了初十那日,便着意在国清寺周围做了严密的布控,尽管如此,当他看见舒五与侍女的身影出现在山脚下的时候,仍是忍不住心头咯噔一下。
陆崇立在树木萧瑟的地方,看着舒五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走进寺院中,在门口处燃了香灰和纸钱,对着佛龛跪拜一番。然后慢慢起身,走向大殿。
陆崇远远地跟着,及至看到舒五遣金慈去买了供佛物品,自己一个人步行至了大殿二层供应往生牌位的地方,便再也忍不住,大步跟了过去。
舒五猝不及防地看见他,不由得小声惊呼了一下,陆崇便携了她的手快步去往后面一处隐蔽的禅房。
“你弄疼我了。”舒五甩开他的手,抱怨道。
“我”陆崇想解释,看到她静如春树般的身影,面如皎月的神情,突然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一时间着急,眼眶便有些湿润。
他从不在乎在舒五面前暴露自己的犹豫和软弱,然而此刻的舒五只是自顾自地揉着手腕,好像并没有留意到他的慌乱,良久,道:
“我已收到长安夏夏姐的书信”
舒五还没有说完,便感受到对面的人呼吸紧张了起来,抬头便撞了他焦灼的眼眸,悠悠道:“所以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说如此的话了”
陆崇比任何时候都更感激她的智慧永远胜过美貌,以及同他一样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勇气,见她如此说,便再也控制不住地一把将她拦在怀中,用饥渴的双唇微微颤抖地亲吻她,而当与她唇瓣接触的瞬间,便再也忍不住横冲直撞,向她诉说浓烈的思念。
神明在上,他却只想留住俗世的温暖。
良久才在她唇上恋恋不舍地轻轻一吻,叹息道:“真希望有更好的办法,然而一切发生得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