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祎见状大喊一声:“你在干嘛!”
“你要挠是吗!好,我让你挠个够。”周祎直接放手了。他已经束手无策了。
这样说心里也是不好过的,可他急啊。他不是有意要凶她的,只不过是关心则乱。现在他的脑子里也是一团糟,尤其是看到淑澹手臂上一道道的抓痕,有些就差流出血来,还有那口牙印。他从未感受过如此强烈的心疼,疼得他咬起了牙,锤了几下胸口。
不行,可不能乱了方寸,得冷静下来,想想马太医是怎么教他的。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好,跟着我的呼吸好吗,深呼吸。好。再吸气。好。再深呼吸。好。对了就是这样。”周祎慢慢地把双手挪到淑澹的手里,他时刻注意淑澹的眼神变化。
不停地揉搓淑澹的双手:“不冷了。不冷了。”然后拽起被子往淑澹身上裹,可淑澹还是抖动得厉害。周祎灵机一动想到给淑澹倒杯热水使她体内热乎些。
“别怕,我去去便回。”
他去向小二要了壶热水,等待的同时只得不停徘徊。小心翼翼地倒了杯热水递给淑澹,可颤抖的双手无论如何都拿不稳茶杯。周祎只好让她张开嘴,他喂她喝。
这刚一到嘴又流了出来,她依旧感受到哽咽,无法咽下任何东西。周祎头一次见淑澹发病如此严重,他从腰间拿出一块手帕,替淑澹擦拭下巴上的水。淑澹躲了一下又同意让周祎接触。他再尝试喂淑澹一些热水,一手握着茶杯,一手弯曲在淑澹的嘴下,以防水流到淑澹的身上。这次总算能勉强喝进些。
过了一刻,淑澹肉眼可见地有了缓解。于是周祎为了刚刚语气不当向淑澹道歉:“我真不是在生你的气,我我是怕你受伤。你懂吗?”
“你当真没有嫌弃我?”
“我怎么会呢。”周祎紧紧地握住淑澹的手,他试图掩盖哀伤,语气异常平静可眼神却骗不了她。
愧疚感随之而来。
“但是你能不能答应我别再因为这事说抱歉了?真的不是你的错。其他人你不用去在乎,而在乎你的人是不会怪你的,所以别什么事都怪在自个身上。”
她点了点头,但内心至始至终都没有把这份愧疚移出,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发病时给周遭的人所带来的麻烦。所以在她身边就只有雯儿一人理解,就连她的娘亲、两个妹妹都不曾理解过她。她心知娘亲是关心她的,只是用错了法子,试图以怪力鬼神之说来解决,逼迫她喝符水,认为不过是被魂魄附体,而她两个妹妹呢,大的认为她装模做样,她的这一切行为不过是想博得大家的同情罢了。最年幼的妹妹还小,也谈不上什么理解不理解的。
“我是不是很无能?”淑澹虚弱地问道。
“没有啊,你看你不是每次发病都能挺过去吗,所以你在我眼里是最有勇气的,那怎么还算是无能呢。好了,现在你该好生歇息,我就在你身边。”
周祎让淑澹躺下,刚要盖上被子却被淑澹抓住了手:“我能不能靠在你身上?”说完,淑澹抿着嘴,嘴角上扬。
“好好好。看来你是无碍了。”周祎食指轻划淑澹的鼻子宠溺地说道。
淑澹给周祎腾出位置,安稳地靠在他的胸前,一晃而过的是周祎擦伤的手掌,淑澹这时才注意到。这更加深了对周祎的愧疚,再一次有了想疏远周祎的念头,淑澹开始有些万念俱灰。她真不想他再为自己受伤了。忍住不去看擦伤的手,她怕看了后就真的不得不远离周祎了。
她的青丝被人温柔地抚摸,此刻她恨不得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这样就不会发病了,不发病便不会给别人带来困扰了。所有的愧疚、不安、焦虑全叠加在一块,压得她透不过气。
闭起眼睛开始思考,她到底该怎么做。她真的好累,好累啊,她现在竟觉得没有心思想法子如何离开教坊司了,反正自己本就没有亲人的疼爱就让她待在教坊司吧,或许能从其他人身上得到一丁点的疼惜也行,让雯儿离开就好。更消极的是她再一次又有了想离开凡尘的念头。
“你怎么不说话?”周祎问道。
“没什么,就觉得无话可说,累了,好想就这么睡了不再醒来便好。”
听了这番话,周祎意识到淑澹此刻的心境非常危险,他不能让她独自一人了,他需无时无刻陪在她身边。万一有什么好歹,他不知该怎么办。现在不是淑澹需要他而是他需要淑澹。
“答应我,你睁开的第一眼一定是我。”
淑澹冷笑了一声:“怎么可能,你又不能一直守在我身边。”
“我能!”
“那好吧。”淑澹无力地说道。